第39章天罚陈霜原本就雪白的脸，更加惨白：“虽然我的祖先，没有成功的，可是，不代表修炼这一道的族人，都不会成功。”
“也许，会有成功的那一个天纵奇才出现，不过，几万年才可能出现一个的几率，你觉得，你可以？”
陈霜一噎。
方璎不由多看了她两眼：“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有天赋的？”
“那是当然。”陈霜一脸骄傲：“我们那里远近几个寨子，就我和我哥修炼天赋最高，七八岁的时候，就能操纵好几个尸体了。”
“那你们现在呢，为什么会流落到几千里之外的帝都贫民窟？”
“干净富丽的地方，聚集不了阴气煞气，无法养尸，所以，我们这些年只能蜗居在棚户区。”
“恐怕，原因没有这么简单吧。”
方璎仔细审视着她，推测道：“你和你哥身上，并没有这院子里漂浮的尸气，你们修炼得应该不是很勤奋。如果养尸真能修道，你们这两个寨子里的所谓天才，岂会来帝都玩命的学习文化知识，想要通过上学这一途径，改变命运？”
“……”陈霜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堂屋的破板门，吱呀打开。
一个满头白发，一脸褶皱，佝偻着背，穿着老式对襟碎花破袄的老太太，颤颤巍巍走了出来。
她一步一喘，一副随时都会摔倒的样子，扶着门框才能站稳。
陈霜赶紧上前搀扶住她：“妈，你怎么不躺着啊？”
妈？
明晗惊呆。
方璎也愣了。
这老太太行将就木的样子，最起码有八十岁了吧？
做陈炜和陈霜的奶奶，都嫌老了点。
看他俩惊诧的样子，老太太叹息道：“我其实还不到五十岁。”
“什么？”明晗更加震惊：“老奶奶，你不是骗我的吧？”
“不是。”老太太指了指摆放在土坯墙四周的几十个陶土罐：“先夫死的早，为了养活两个孩子，照料陈氏几十个祖先的尸体，这十年来，我殚精竭虑，耗尽了心血，所以，不到五十岁，就即将油尽灯枯。”
“既然供养这些祖先尸体，如此耗损精力和阳寿，你们为什么不毁了它们呢？”
老太太眼神一变。
陈霜脸色，也很是难看。
“这些陶罐里的古尸，从最早的，到最近的，横跨差不多三百年，伤损了多少陈氏子孙的一生心血和福寿，怎能毁弃？”
方璎反问：“这三百年来，损阴德的事，你们陈家人没少做吧？”
“我们是养尸人，不是炼尸人，怎会做伤天害理之事？方璎，你不要信口雌黄，污蔑我们。”
“呵，养尸，怎么养？”方璎指了指她们悬挂在一个个陶罐子上方，不断滴着血的鸡：“太平盛世，家境过得去的话，你们可以买来鸡肉鸡血，供养这些祖先。可是乱世呢？或者，穷得揭不开锅时呢？”
“田鼠，蛇，蛙等等小动物，都能捕捉过来，供我们祖先蓄养血肉。”
“谁信啊？乱世的话，树根草叶观音土，都会被饿疯了的百姓抢食一空，哪来的田鼠蛇蛙让你们捕捉？”方璎一针见血道：“乱世供养这些尸体，恐怕用的是，你们祖先能够害死的灾民的血肉吧。”
陈霜和老太太，想要狡辩，却无从辩起。
方璎猜得分毫不差。
这也是为什么养尸也是邪道的一种。
千百年来，没有能够逃过天罚的。
已经有上万年，他们方圆百里的几十个寨子里，再也没有出过一个靠养尸成仙的。
可久远的古老传说里，出了好几个尸仙，他们执着的想要再创奇迹。
就算创造不了奇迹，自己的尸体可以被子孙后代长久供养保存，不也是一种与天地同寿的存在形式吗？
这已经是养尸一族，刻入骨血里的执念。
在方璎看来，这无疑是妄念。
靠着伤天害理，以及执迷不悟，终日与血腥尸气为伍，只会让自身晦气越来越浓，背负的罪孽，越来越深。
那个老太太忽然摇摇晃晃的走向明晗，在她面前扑通跪下：“明晗小姐，求你原谅陈炜，给他一次重新和好的机会吧。”
让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下跪相求，明晗顿时手足无措：“老奶奶，你快起来。”
“求你答应我这个油尽灯枯的老人。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儿子和女儿，能够摆脱寨里人的宿命，在帝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下去。”
“那你们继续努力啊，只要足够优秀，找到好工作，有高收入，一定可以在帝都拥有一席之地。”
“可你不肯原谅陈炜的背叛，他这些天很是消沉，完全没有了上进的动力。”
“我和陈炜，再无可能。”明晗态度很坚决的回答。
陈霜不满的道：“明晗姐姐，你怎能如此狠心？哪个男的不会犯错？不是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吗？请你给我哥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别的错，我可以原谅，可是，你哥为了钱财权势，背叛感情，攀附有钱的老女人，我绝不原谅！”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我哥既要养活我妈，供我上学，还要有足够的钱，每天买几十只鸡，供养祖先。靠他勤工俭学，不管他兼职多少份，有多辛苦，都远远不够用。”
“那也不能成为，他背叛我的理由，我绝不接受不洁不纯的爱情！”
“换做是你，你能怎么办？你就不能设身处地的为我哥，为我们这个家想想吗？”陈霜愤怒的质问。
“怎么想？反正我不会要一个背叛过我的男人。”明晗反驳不了陈霜的狡辩，可是也绝不动摇自己的决心。
眼看陈霜攥紧了拳头，气急败坏的想要动手，方璎冷笑：“陈霜，老太太，我想问一句，你们背井离乡待在这环境最为阴晦污浊的棚户区，真的只是为了求学，改变命运，没有别的隐情？”
“没有！”
“你说谎。”
陈霜不耐烦道：“我为什么要骗你们？”
“那你能告诉我，你的父亲，怎么死的吗？而你，又发生了什么，导致成为活死人？”
陈霜和老太太脸色骤变，忍不住后退几步。
随着她俩戒备心大起，院子里的气氛，瞬间诡异。
那些罐子里的尸体们，都开始躁动起来，更多的阴气，从罐子里飘出来。
尸体的腐臭气息，也越发浓郁。
四周的温度，骤然降低十几度似的，让人脊背发凉。
那些常年饱受阴气滋养的芍药花，也摇曳得更加厉害，呼啦，呼啦！
它们一个个似乎要挣脱枝干似的，拼命摇摆，阴气丝丝缕缕，从花瓣里飘散出来。
一股形容不出的又香又臭的味道，弥散开。
明晗脑子有些发沉，视线变得模糊。
像喝醉了似的，意识开始变得混沌。
方璎立即握紧她的手，给她安抚的力量，并且在她额头拍了一张清心符。
明晗心头一凛，神智顿时清明起来。
方璎冷冷警告：“我奉劝你们，收起鱼死网破的侥幸心理。你们不是我的对手，不想让我用天雷符，毁了院子里的一切，就打消揪着明晗不放的如意算盘。”
盛煌山庄那晚的惊天巨变，陈霜母女自然清楚，方璎的实力，她们哪敢小瞧？
就算有十个她们，加上院子里这几十个陈氏祖先的尸体，恐怕都不是方璎的对手。
可是，让她们放弃明晗这个帝都第一世家千金，怎么甘心？
明晗比姚菲的身价，高了何止百倍？
只要陈炜成了明家的女婿，就能获得足够多的资源和旺盛的好运势，他们三个想要摆脱养尸人不得善终的宿命，在帝都拥有一席之地，过上人上人的生活，绝非痴人说梦。
可惜，方璎早就看穿了这母女俩的心思，冷笑道：“你们别妄想借助明晗改命。种什么因，得什么果，陈炜为了钱，背叛明晗，就失去了拥有她的资格。”
“我哥以后绝对不会再犯糊涂了，我和我妈，也会好好对待明晗姐姐的。”
“不要再打明晗的主意。”方璎环视着那些陶罐：“让我猜猜，靠近院门的那个陶罐，应该是你的父亲。他的死状应该很惨，死前为了养活你们娘仨，还有供养这些祖先，什么脏活累活，他都肯干，他吃尽了苦。在县城的工地上发生意外事故，头朝下，栽到了地上的钢钎上，整个身子都被穿透，血染红了好几米的地面。可工头一分钱都没有赔偿，还怪他不小心摔死，造成不良反响，影响工程进度。所以，你哥带着年幼的你，在头七那晚，偷偷摸进工头家，用你们养尸修炼的本事，杀了他们一家。”
陈霜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瞪着方璎：“你怎么知道？”
“我会看相掐算啊，何况，我还能感应到，罐子里你父亲的形状，还有他的满腹怨恨。至于你……”方璎想了想，道：“你还是自己说吧。”
“我没有任何故事。”
“是吗？那我来揭秘。你八岁的时候，是不是被寨子里的人那个……嗯，玷污了。”
陈霜忍不住浑身颤栗：“你不要败坏我的声誉！”
“看你的反应，玷污你的，应该不止一个人，而且，你死后还被他们残忍的肢解抛尸。”
“不是！没有！”陈霜近乎崩溃，忽然咬牙切齿的飞扑过来。
她原本修剪整齐的漂亮指甲，忽然变得有好几寸长，黑黝黝的。
原本清纯无辜的样子，免得狰狞可怖。
露出两颗长长的獠牙，闪着寒光。
随着她的扑近，一股腐臭恶风，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