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浪人与和尚

  第89章浪人与和尚东瀛人手中的倭刀很长,与苗天王的不相上下,他的个子也很高,可毕竟没有高到苗天王那种程度。

  这样的身高,仿佛拔出那把长刀都不易,可他不仅拔出那把长刀杀了人,还把面具戴回了脸上。

  没有人看见他是怎么拔的刀——只有田心例外。

  “阿弥陀佛!”

  一个货箱下传来一声佛号,那是一个正在打坐的天竺僧人。他也戴着一副面具,一副青森森,支着两只獠牙的鬼面具。

  而他的一只袖子又是空的,他只有一条胳膊。

  “大师,可有何见教?”东瀛人回过头,脸上的面具是一张西楚霸王的脸谱。

  天竺僧闭目凝思,诵道:“朝来暮去,如露如电。一切俱舍,心若虚空!”

  他虽是一副天竺僧人的衣装打扮,却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

  “什么是空?”

  “空即心灭!”

  “心灭——”浪人仔细想了一会儿,回道:“那岂不是死了?”

  天竺僧摇头,“灭,不等于死!”

  东瀛人一笑,从地上起身,怀中还抱着那把长长的倭刀。

  “你们和尚,专说些愚弄人的囫囵话。如果我妻子被他糟蹋了,你就让我空,让我妻子空。可他做坏事时,你怎么不告诉他空?如今他死了,一切皆空了,他是否已成佛了?你们整日空、空、空、空,恐怕连自己都堪不破吧!”

  天竺僧不答,仍旧在那里捻着禅珠。

  东瀛人却一抬脚,踏上了地板上的木屐,又把那把带着鞘的长倭刀,插回了腰间。

  他腰上共有三把刀:一长、一中、一短。

  “佛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我说:魔在人间,恒杀不空!”

  这个东瀛人让田心莫名想到了白天羽,因为二人身上都有着一种令人不敢逼视的杀气与决绝。

  可她又总觉得有一点是不同的,她想了好久,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

  “阿弥陀佛!”

  天竺僧连连摇头,又念了一声佛号。

  田心救下的那个女人,此时已起身、回头,冲田心一笑。她也没有戴面具,肥瘦相宜,凹凸有致,长得十分美丽。

  田心这才发现,她刚才换得衣服是一件蓝布印着樱花的和服,想必便是那浪人的妻子了。

  田心之前并没有发现有两个东瀛人,衣服应该是刚刚才换过不久。桃花舫既没有强制,很多人都已换回便装。桃花舫的衣服尺码再多,毕竟没有自己带来的舒适,田心也有点心动。

  木屐声已缓缓地走到田心这边,东瀛浪人饶有兴致地望着田心那把刀。

  “你为什么不出刀?”

  “因为这把刀只杀狗,不杀人!”田心真的有点儿懒得解释了。

  “昔年逐元平倭的屠狗刀?”

  田心点了点头,对东瀛人认识这把刀毫不意外。

  昔年祖宗驱逐蒙古人时,持着这刀说:此刀只杀蒙狗,不杀汉人!

  后来祖宗平定倭寇时,持着这刀说:此刀只杀倭狗,不杀汉人。

  所以她说:辱没了这把刀。

  “屠狗刀在东瀛和蒙古,可比在中原有名的多!”

  田心没有回。

  “但是——哪里都有狗,也不是——哪里都是狗!我是残心一刀流的柳生静斋,请多多指教。”

  “我是她妻子藤原樱子。”

  两个东瀛人竟冲田心鞠了一躬。他们尊敬田心,更尊敬那把——屠狗刀!

  ……

  金白银被人如垃圾一样丢在了角落里,本不至此,只因为她的倔犟。

  当强弩之末的她被那罗刹力士重重压在地上的时候,她开始吐血。

  整个生死场的人一阵惊呼,女战神怎么会败?这背后一定有见不得人的交易。

  却没人在意她已连打了十场,根本没人在意她的死活。他们咒骂她,贬低她。他们骂她是:贱人,婊子。

  信则成神,踏则成粉。

  当那巨人仿如大象般的大脚踩上她的脸时,她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却是被人用冷水泼醒的,发生过已全然不知。

  “你现在已能升至黄衣了,我们可以给你安排新的住所!”

  她看到是几张冰冷的面具,他们手中捧着鲜红的滴血石,身边还有很多袋。

  “滚开!”金白银奋力挥开他们,滴血石纷飞如雨。

  她自顾自地走出生死场,亦步亦趋,满脸都是伤,满身都是血。

  路过的人指指点点,“这不是女战神么?”

  “呸——什么女战神,臭婊子!害老子输了好多钱!”

  她听着他们的谩骂,仿佛没有思维,只是勉力拖着身躯往前走,如同行尸走肉。

  她没有目的,眼里只有花白凤与白天羽,心里则是——恨!

  当走到一个昏暗拐角的时候,她的头上重重挨了一棒,血从头顶直淌下来,如几条痒兮兮搔着她额头的虫子。

  “妈的,要不是她,老子还不至于倾家荡产!”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到。

  “要不是她——你可能还睡在最底层的货仓里那。”说话的是个妖娆的女人。

  金白银什么都听得见,却偏偏一动也不能动。

  然后,她就感到了一双粗糙的手,在她身上任意摸索,她羞愤难当,却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真他妈穷,这样还学人家当斗犬!”他一口浓痰,吐在了金白银的脸上。

  斗犬,是赌客对生死场上出赛者的称呼。

  然后,他们便像扔垃圾一样地把她扔进了一个角落里。

  羞辱,无尽的羞辱。

  金白银欲哭无泪,可这怪谁?

  花白凤?

  白天羽?

  金白银紧咬牙关!

  不久,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那声音很奇怪,有一种木板碰木板的声音。

  ……

  丁白云从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算了,我这易容术是练不到家了!”

  她垂头丧气地坐回床沿上,气嘟嘟地托着下巴。

  孙小青见她明眸皓齿,比三年前更见精致、娇媚,忍不住一把揽在怀里,“我说过了,你易容术很高,只是演技太差!”

  丁白云一把推开她,“是你自己人小鬼大,还是孙小红好玩!”说到这,她又笑了起来。

  “你去找过我姐了?”

  “当然!”丁白云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