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一语惊醒梦中人此刻正当午时，是汴京城最热闹的时分，但江涛惦记着江小乙的伤势，根本无心浏览，他急急往回赶，刚进店门就遇到了王员外。
王员外望着江涛，笑道：“咱幽云之地的人物果真刚烈的很。”
江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知道打架之事已传开，此刻也不便细说，只掏出铜钱递给王员外：“这是店钱，王老且先收着。”
王员外脸色一沉：“这是为何？难道还缺你这点房钱。”
“有钱不交，小弟岂是这种人。”江涛颇通晓人情世故，明白若在钱财上占便宜，必会被朋友看轻，这点钱虽不多，但至少表明了态度，态度很重要。
王员外依旧虎着脸：“店钱待以后再说。”
江涛更是倔强：“王老，这店钱你要不收，那我就没脸再住这里了。”
王员外见拗不过江涛，只得接过铜钱，数出一百文钱放入柜子，把剩余的钱又还与江涛。
江涛还想推辞，王员外已脸露不快：“怎么，小老乡非要算清楚吗？汴京城那处不要使钱，以后钱多时再还不迟。”
江涛想着这话也有道理，这才接下铜钱，又问了下江小乙状况，方知他去十千脚店找活干了。
“胡闹，小乙伤还未好，我现在就去叫他回来。”江涛听了大急，也不再多说，便往城外赶去。
到十千脚店时，正值吃饭时分，店里颇为热闹，江涛遍寻江小乙不着，无奈出了店门，见到对面曹小郎摆的饮子摊。于是忙过去询问。
“唉，怎么劝也不听，小乙去都商税院看批文，且在此等吧，就他这病怏怏的模样，那个店家敢雇他，街上闲汉可有的是。”曹小郎边抱怨边调了碗饮子，递给江涛：“喝碗甘草冰雪凉水解解暑气，瞧着也到八月了，天气还热的像下了火似的。”
得知了江小乙的下落，江涛略略心定，这一路跑来，早已口渴难耐，他接过饮子一口气喝完，顿觉凉爽了许多。
曹小郎又舀过一碗，这次江涛不再牛饮，只慢慢呷着，认真辨别着味道。
没错，这饮子里确实没有加薄荷。
曹小郎问道：“饮子味道如何？”
江涛笑道：“味道极佳，可惜少了点东西，算不得香饮子。”
曹小郎显然被这话刺激到了，脸顿时涨得通红，喝道：“不想喝就罢手，休的取笑。”说完劈手就来夺碗。
江涛忙护住碗，笑道：“这也说不得，还这般小心思。”
曹小郎的手紧紧拽着碗：“别的玩笑也就罢了，这玩笑使不得。”
江涛笑问道：“莫非说到了痛处？”
曹小郎情绪刚平复些，听了这话脸瞬时又涨回通红，也不再言语，只使劲要夺回碗。
“曹哥，玩笑到此为止，且说个正事。”江涛凑近轻声道：“你与李麻子赌斗之事我尽知了，咱还特意去喝了回香饮子，你可知为何比不过他。”
曹小郎怒气未消：“有话说有屁放，没的消遣咱。”
江涛丝毫不以为意，依旧笑道：“他那香饮子咱一尝就知，无非是加了薄荷。”
“你再说一遍。”曹小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说，我知道香饮子的窍门，知道李麻子用了什么料，能帮曹哥找回面子。”
江涛说的很轻，但听在曹小郎耳中几乎每个字都象滚滚响雷，自输给李麻子后，他日思夜想的便是要找回颜面，可无论如何尝试，总是不得要领，现在听的江涛一席话，原来所缺的只是一味料，这层窗户纸瞬时被捅破，所有的困惑顿解，喜得他连连跺脚。
“咱知他那饮子里有料，也偷偷尝过，就是辨不出何物，没成想江哥竟然知道，真是天助我也。”
江涛手指着推车上的幌子：“小弟还知道几款饮子样式，也一并说来，让曹哥再插上香饮子的幌子。”
如何能重新插上“香饮子”的幌子，这是曹小郎做梦都在想的事，如今得偿所愿，喜得他忘乎所以，嘴里喃喃道：“终于有法子了，终于有法子了。”
江涛笑道：“怎么，这碗甘草凉水还不让我吃。”
“是俺的不是，是俺的不是。”
曹小郎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还紧紧拽着碗不放，忙不迭松开，又从桶里取些冰来，添加在碗里。
江涛喝了口饮子：“李麻子的香饮子就多了薄荷，至于加多少，曹哥是行家里手，自能琢磨出道道来。”
曹小郎早已是眉开眼笑：“多谢江哥，只是还要说明下，啥是薄荷？”
这下轮到江涛吃惊了，难道曹小郎连薄荷也未见过吗？
“这是种植物，应该到处都有，可能……可能汴京叫法不同，待我找到拿与你看便是。”
曹小郎同样很吃惊：“这么容易找到吗？”
江涛撇撇嘴：“又不是啥稀罕物，方才来时就见有户人家门口种这玩意，罢了，等晚上收了饮子摊，陪曹哥去看一遭便是。”
正说话间，有两个脚夫模样的走过来，坐下就嚷：“来两碗杨梅熟水，多多加些冰块，这天热的紧。”
曹小郎仿佛充耳不闻，只是对两个挑夫作揖：“原谅则个，家有急事，我现在要收摊啦。”
两个挑夫颇为失望，正准备离去，江涛忙招呼他们坐下，道：“怠慢怠慢，是咱有事求小郎，也不急在一时。”
然后对曹小郎道：“只管做买卖，我且到别处逛逛，等晚上收摊后慢慢细说。”
曹小郎哪里肯依，仍然急着要去找，江涛反复劝解，说道即便识得了薄荷，也需时日琢磨配方，无法立时就搞出香饮子。
曹小郎闻言这才作罢，却死活不让江涛离开，江涛很是无奈，只得坐在条凳上，看着来往行人发呆。
“来两碗杨梅的，要多些料与冰。”两个脚夫又重复了遍饮子名称。
曹小郎拿出个小罐，舀出几大勺杨梅浓汁，又取出冰块砸碎，把两样倒入碗里，兑了些冰水，这量比往日里多了几倍，瞧的脚夫直咋舌，问道：“喂，小郎怎么回事，不打算过日子了吗？”
曹小郎完全是失魂落魄的状态，随口答道：“过了，凉水用木炭滚过一遍。”
江涛在旁啼笑皆非，明白曹小郎是想快点把存货处理掉，好去见识下薄荷。
那两个脚夫喜笑颜开，喝着加双倍料的杨梅渴水，又如往日般与曹小郎闲聊，可曹小郎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所说的话全是答非所问，弄的两个脚夫以为他失心疯了，再也不敢多言，喝完饮子就匆匆离开。
又有客人陆续到来，曹小郎依旧如此，恨不得把整桶饮子都倒进一个碗里，让吃客大呼过瘾，连称划算，更有人去借碗借盆，把饮子打包带走。
无客人时，曹小郎就拿饮子灌江涛，荔枝的、杨梅的、紫苏的、丁香的，通通让江涛尝了遍，自己也是喝个不停，边喝边喃喃自语：“薄荷……薄荷……”
当曹小郎举起第十碗饮子递向江涛时，江涛终于绷不住了：“曹兄，再喝要出人命了，快收摊吧，我带你去看薄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