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山雨欲来风满楼“醒了吗？”陈烨感受到背上的小女孩的动作，轻笑道。
小女孩没说话，伸手撑在陈烨肩头，三两下就坐了上去。
“烨哥烨哥，我看见糖葫芦啦！”小女孩一手抱着陈烨的额头，一手指向前方扛着草箸的小贩。
“都吃了两串了，再吃该吃不下晚饭了。”陈烨摇头说道，“看大戏去！”
小女孩哦了一声，才转头看向长长的大戏队伍，领头的数人一身戏服，头戴彩色狰狞面具，跳着诡异而富有规律的舞步缓缓前进。
其后众人有敲锣打鼓的，有举着纸糊的狰狞兽像的，有挥舞彩带的，再之后便是各家孩童嬉笑打闹着跟上，模仿着前人步伐亦步亦趋。
“哇！”小女孩发出兴奋的叫声，嘻嘻哈哈的指挥陈烨向着人群中挤去。
“烨哥，前面的人在干嘛呀？”小女孩坐的高看得远，陈烨踮脚看去，只见最前方戴着面具的众人将狰狞兽像围在中央，用手中涂满彩色颜料的木质刀枪棍棒踩着鼓点轻轻地敲打着一干兽像并有节奏地唱出歌词。
“在打妖魔鬼怪！”陈烨说道，“等会儿还要上山去，把它们全烧了。”
“为什么要烧了？”小女孩继续问道。
陈烨一顿，想了想说道：“留着也没用嘛！”
小女孩嘟起嘴唇，显然不是很满意这个解释。
“哈哈哈，”身旁一阵笑声传来，“两个小娃娃想知道？”
陈烨转过头去，看见一个老先生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一头花白头发却梳理的十分平整，一根玄色发簪穿过白色玉冠，下颌胡须更是井井有条。
“先生，你也来看大戏啊？”陈烨一眼就瞧出眼前之人的身份，正是这县城学塾里为数不多的先生之一。
先生点头笑道：“小孩子就别上山去了，当心遇上妖魔鬼怪。”
陈烨疑惑道：“先生，这世上真有妖魔鬼怪？”
先生捋了把胡子，反问道：“有没有听过南江绝壁的来历？”
“我知道我知道！”小女孩搂着少年的额头，身体前倾抢答道，“我听刘爷爷说，好久好久之前咱们县上有妖魔专门吃小孩！”
说到这里，小女孩狠狠地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害得我好久不敢一个人解手呢！”
听到这里，先生笑了起来说道：“妖魔又不挑食，怎么可能专门吃小孩。”
陈烨也跟着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觉得不对劲，先生没有否认有妖魔，只是说妖魔不挑食，不会专门挑小孩子吃。
陈烨有心想问，抬头只看见先生也含笑看着他，少年忽然一身冷汗，退了两步不慎撞上身后的路人。
陈烨回头道歉，再看却发现先生已经走远，淹没在人群中了。
陈烨想起县上老人口中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南江还不是现在的南江，南江之南有妖魔现。那妖魔有百丈之高，而它身后更是有如同潮水一般的妖魔之浪。
接着有一剑北来，一剑划出地上沟壑，一剑切开百丈高山，于是有了现在的南江，于是有了现在的绝壁。
陈烨转头看向南方，看见阳光下布满青苔的绝壁……如果这真是一剑劈出来的，那把剑该有多大啊！得用多少铁才打的出来？
糟糕！职业病犯了……
陈烨摇摇头将刚刚的想法摇出脑海，想要迈步向前，又想起刚才先生的话，考虑了一下陈烨还是转身决定直接回家去。
陈烨一转头就看见一个淡青色长裙的女子款步而来。
陈烨侧眼抬头一瞧，赫然是小渡口对面正对着的那一排房屋——没想到不知不觉就走到这边来了。
“小烨，我还说明天去找你呢。”女子微笑着开口叫住陈烨。
“婉……李嫂，李哥没陪你一起来看大戏啊？”陈烨笑道，“今天学塾不是休沐吗？”
“他在看书，再过段时间就要去府城赶考了。”女子温婉地笑道。
陈烨哦了一声，看着眼前女子眉眼间露出的幸福，只觉得心中一片酸涩。
他每天坐在渡口边看着对岸，不是因为他喜欢看水看山看这城，而是因为那里是眼前女子每个晴天都会在岸边晾出当天洗好衣物的地方。
也是眼前女子每天都会切菜做饭，抹去汗水，温柔笑着的地方。
是少年永远都说不出口的话与违背道德的内疚。
或许很多年以后，少年想起如今的一切可以一笑而过，但是现在不行——对和自己同一个先生的师兄之妻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在少年看来这太大逆不道了。
“小烨，陈师傅那里还有斩骨刀吗？”女子捋着发丝温柔开口问道，“本来买了些骨头想给你李哥炖了的，下午用刀的时候不小心脱手落到江里去了……”
说到这里女子拍了拍隆起的胸脯仿佛现在仍然心有余悸。
陈烨看得一阵肝颤，有些心虚地转过头去刻意避开对方的视线，这真得不能再真的人间凶器挡在眼前，少年反而没了上手的勇气。
“还，还有胚子，我打磨一下晚上就能送过来。”陈烨略有结巴的说道。
“不用那么着急，”女子摆摆手，“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就行。”
陈烨说道：“就晚上吧，我晚上就有空，这天气肉骨头放不住的，放久了该臭了。”
“那麻烦你了小烨。”女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她想了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里面包着半吊铜钱和几颗蜜饯。
“我先把钱给你吧，还有几个果子给孩子吃。”女子将铜钱递给陈烨，拿着蜜饯伸手递给安静坐在陈烨背上的小女孩。
小女孩顿时乐开了花，伸手接过蜜饯直接捡了一颗最大的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女子伸手给小女孩递东西，不免距离陈烨更近，她衣襟下的汹涌直接冲击着他的大脑，少年将头埋得更低了，他闻着女子身上的香味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了一些。
别过女子，少年载着小女孩坐上自家泊在岸边的小船，伸手拿了一颗蜜饯放在嘴里，嗯，很甜。
有风吹过让平静的水面泛起波纹，他摇晃着船桨仰头看天，湛蓝的天空逐渐布满层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