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武侠修真 > 色极释空

第46章 丑陋不丑

  穆尘跟上黄浪,正要开口说话,黄浪转身道:“对了,你还有两位朋友,如果他们不嫌弃,也可以一起。”

  穆尘点了点头,他也打算跟黄浪说这事,既然黄浪主动邀请,那就再好不过。

  见穆尘过来,李梓辰喜不自胜,抢身上前,一拳打在穆尘胸口,激动道:“兄弟,厉害啊!没想到你真赢了。”

  穆尘捂着胸口,笑道:“我怎么好让你破费呢?再说,赢了可有大几百两银子,我怎能不拼命。”说完,手在胸口揉了揉,李梓辰这一拳,着实不轻。

  李梓辰咧嘴笑了笑,没有回应穆尘,而是转身疾步朝着赌桌走去。

  赵馨妍来到穆尘身边,伸手抓住穆尘的左臂。

  顿时,穆尘感到一阵冰凉,手臂上的两道伤口不再疼痛,破损的袖子也恢复如初。

  穆尘看着赵馨妍,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别人都是关心他的胜负,只有馨妍关心的是他的伤势。

  赵馨妍也笑了,淡淡道:“穆尘,你现在已经是自在境了。”

  穆尘一脸惊讶,确认道:“我现在是自在境了?”

  赵馨妍点了点头,笑道:“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穆尘憨憨笑了笑,心道:“难怪自己会感觉到游刃有余,原来是达到了自在境,敏捷能力更强了。”

  如果再给穆尘一些时间,他或许会想到,真正让他游刃有余的并不是他达到了自在境,而是因为他经历过比这更加残酷的生死战。

  人一旦经历过更强的挑战,并战胜了挑战,之前的那些挑战就会自动消失。

  穆尘之所以还会把这比试当成是挑战,是因为他只经历过比这更严酷的挑战,但还没有战胜,但这已经能够让他在比试中做到游刃有余。

  打断穆尘思考的,是那七个人,他们正朝着赌桌走来,见穆尘站在这儿,都有点不好意思,停在了原地,不再往前走。

  穆尘也有自己崇拜的对象,也会有这种心理,他懂,他不觉得自己就比他们高人一等,于是朝他们挥手道:“过来啊,领你们的钱。”

  七人没想到穆尘竟然如此随和,他们不约而同地对穆尘报以微笑,点了点头,然后朝着赌桌走去。

  没有人过来对穆尘做自我介绍,连一句攀谈都没有,他们心里清楚,他人的低姿态并不代表大家就可以平等,仅仅是他人自谦而已。

  在他们看来,穆尘是谁?那是道庄师伯的关门弟子,那是在自观境就打败过身蜕境的人,那是赵馨妍的朋友,不是他们高攀得起的。

  做人,有自知之明很重要,这样会少掉很多烦恼。

  就像他们七人,现在每人都能分到上百两银子,他们就很开心。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广场上,大部分都是这样的“愁人”,在散去的人潮中,激起各种“浪花”:

  “早知道,老子也押穆尘好了,那可是一比一百多的收益啊。”

  “就是,应该胆子放大点,嘴上喊‘只要胆子大,天天别墅靠大海’,轮到自己就手抖,以后啥也不管了,往大了干。”

  “你们说,这比试会不会有什么黑幕,黄浪居然会输给穆尘?”

  “黑幕个锤子,你在这里还见过比这更精彩的比试!那他娘的可是两根竹竿,只是两根竹竿啊!”

  ……

  =========================

  李梓辰扛着一个麻袋朝穆尘走来,那样子像极了满载而归的强盗,笑得合不拢嘴,嘚瑟道:“走,分赃去!”

  穆尘攀着李梓辰的肩膀,把他掉了个头,打趣道:“不着急,法理司还管饭,而且还有酒。”

  李梓辰“嚯”了一声,赞道:“这法理司的服务就是好啊,不仅友情赠送麻袋,还管饭。”

  穆尘笑着摇了摇头,心道:“看来幸福还真是会让人冲昏头脑。”

  随后,三人跟着黄浪下了广场,沿着青石板路,路过一弯池塘,走过架在池塘上方石拱桥,见到一座大殿,匾额上写着法理司三个金漆大字。

  黄浪说,这里是法理司办事的公堂,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

  穆尘路过的时候,朝里面瞥了一眼,确实,公堂上方,那“明镜高悬”的匾额周边,闪烁着一些银白色的丝线。

  穆尘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叹道:“蜘蛛都能在上面织网,可想而知,法理司的人有多闲。”

  绕过大殿,沿着青石板路走了一小段,转过一道弯,眼前出现一片宽阔的绿草地,绿草地被修剪的平平整整,绿草地的后面是一排排屋舍,看起来有些拥挤。

  黄浪停下脚步,转身恭敬道:“里边请。”手指着旁边的一处厅堂。

  见穆尘正盯着绿草地的方向,黄浪道:“这里是我们平常休闲的地方,可以在上面踢踢蹴鞠。”

  穆尘点了点头,便朝着黄浪所指的厅堂走去。

  厅堂名为“聚义堂”,三个朱红色的大字,比金漆的“法理司”还要亮堂一些。

  一张长桌横贯南北,几乎就要将厅堂一分为二,配上几根宽厚的条凳,简约中透露出几分豪气。

  此时,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

  黄浪抱起这坛酒,走到厅堂的东北角,打开一个柜子,把酒放了进去,随后,重新抱出了一坛酒,放在桌子上,爽声道:

  “这坛酒跟随我到法理司,整整十余年,今天终于有机会喝它了。”

  见黄浪就要拍开酒坛上的泥封,穆尘起身阻止道:“黄兄,今日饮酒不必如此隆重,随意就好。”

  黄浪笑道:“能与穆兄同饮,是我黄某的荣幸,也唯有此酒,安能表达我的心意,今日不喝,更待何时。”

  说完,拍开泥封,揭开布盖,开始倒酒,在给赵馨妍倒酒时,才尴尬地发现,还没问她喝不喝酒。

  赵馨妍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道:“我就喝一碗。”

  黄浪笑着给赵馨妍倒满了酒,在内心感慨道:“真是不简单呐,轻松便化解了我的尴尬。”

  为三人斟满酒后,黄浪也为自己倒满,双手端起酒碗,对着穆尘,歉疚道:“穆兄,这第一碗酒,我先向你赔罪,我不应该用我俩比武的名义来牟利。”

  穆尘站起身,端起酒碗道:“黄兄,何来赔罪之有,你为法理司多开一条财路,这是你的职责使然,这钱挣的合理合法,没有什么不妥,不用向我赔罪。”

  不等黄浪开口,李梓辰起身附和道:“黄兄,穆尘说得对,要多尝试,只要合理合法,就应该广开财路。”

  黄浪笑道:“多谢理解,那这碗酒,我们就为理解干杯。”说完,三人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唯赵馨妍独醒,其余三人皆有些微醺,话赶话说得好不热闹。

  这时,穆尘突然问道:“黄兄,为何你要待在法理司,而不去做些正经的营务。”

  听闻此言,赵馨妍狠狠地在穆尘手臂上揪了一下。

  穆尘感受到了疼痛,但并没有理会,这个问题并不是他的醉话,而是在他深思熟虑之后,问出的问题。

  在穆尘看来,黄浪和法理司的其他人完全不是一路人,他也不是那种爱财之人,他不应该待在这里,作为朋友,理应真诚的提醒他一番。

  黄浪沉吟了片刻,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叹息道:

  “是啊,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我也常常在想这个问题。

  十一年前,我在宗门考核中被淘汰,那时正值青春年少,豆蔻年华,摆在自己面前的选择有很多。

  但我偏偏选择了臭名昭著的法理司,就是为了那点虚荣,就是为了头顶顶着正阳宗的光环。

  在进法理司之前,我就知道法理司的丑恶,但我认为,我能做到独善其身,出淤泥而不染。

  进到法理司,我才明白自己是有多天真,想要在这里面立足,必须跟他们打成一片。

  后来,我也成了丑陋的一份子,为了蝇头小利,无所不用其极,至于本职工作,能推则推,能拖则拖。

  好在良心未泯,时而会感到愧疚。

  五年前,前一任理事离去,要选择新的理事。

  当时,我突然觉醒,认为岁月不可再这样蹉跎下去,应该重整旗鼓,好好面对生活。

  那时,我面临去和留的选择。

  最后,我选择留下,并决定去竞选新一任的理事,决心要改变法理司的现状。

  经过层层选拔,我如愿成为了新一任的理事。

  正当我春风得意,意欲帮法理司改头换面时,命运又无情地给我泼了一盆冷水。

  制定的所有条条框框,规章制度,我认为必然能让法理司焕然一新。

  然而制度一经出台,大家倒是没有反对,只是谁也不愿意再做事,那怕是那些举手之劳的小事。

  法理司出现了第一次瘫痪,迫于压力,我不得不妥协,大量修改、缩减规章制度,这才让法理司慢慢恢复正常。

  现在,那上百条规章制度,删减到不足十条,守住了最后的底线,也就是你们看到的法理司的样子。

  虽然它还是很丑陋,但起码该办的事还是会立马办了,至于油水,黄某有心无力,无法改变。

  前几日,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办法,希望做一些正事,通过正当手段,为大家多牟取一些福利,减少那些灰色收入。

  也不知道这样的办法能不能带来一些效果。”

  穆尘端起酒碗,对黄浪道:“黄兄,别灰心,办法总比困难多,我相信,法理司在你的带领下,一定会慢慢有所改观。”

  李梓辰也端起酒碗,附和道:“正是,我看今天这个办法就不错,不仅创收,还带动了热情…连服务都出现了。”

  李梓辰说完,三人不由得哈哈一笑,又是一碗烈酒穿肠而过。

  饭后,黄浪将三人送到比武广场,看着三人下了山,喃喃自语道:“或许你以后再也不会来了吧,兄弟,祝你高飞。”

  =========================

  三人走在路上,穆尘和李梓辰都有些摇摇晃晃,比起穆尘,李梓辰晃得更加厉害,因为他背上还背了一个沉甸甸的麻袋。

  李梓辰口齿不清道:“穆尘,你说…你说这钱怎么分?”

  穆尘一巴掌拍在李梓辰背上,笑道:“分你个大头鬼,钱都是你押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梓辰差点被穆尘一掌拍吐,在听到穆尘不要一分钱,愣是把快到喉咙的酒咽了下去,攀着穆尘,确认道:“兄弟,你说话可…可不能反悔。”

  穆尘一把抓住麻袋,笑骂道:“去你的,还怕我反悔,那你…都给我。”

  感受到穆尘在拽自己的麻袋,李梓辰紧紧抓着不放,笑道:“刚说了都给我,现在就开始抢,你还有没有点原则。”挣脱了穆尘,就向前跑去。

  见李梓辰居然敢跑,穆尘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

  随后,两个醉醺醺的人,便开始在这一丈宽的汉白玉大理石道上,迈着蛇形的步伐,扭着妖娆的身姿,玩起了“追逐游戏”。

  赵馨妍无奈地摇了摇头,跟在了两人身后。

  来到分叉路口,李梓辰还算友好地道了个别,背起麻袋,兴高采烈地朝着一线峰跑去。

  穆尘望着李梓辰远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随后,转身对赵馨妍道:“馨妍,今天没办法对练了,你也回去吧。”

  赵馨妍面无表情道:“我为什么要回去,我还要练字呢?”路过穆尘的时候,故意用肩撞了他一下,然后径直朝着万松峰走去。

  穆尘被撞得在原地转了一圈,随后,又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两人回到万松峰,道庄子见穆尘醉醺醺,满嘴酒气,打趣道:“怎么,刚学会喝酒,就喜欢上了喝酒,要不以后每天陪为师喝上一杯。”

  穆尘急忙摆手,憨笑道:“酒还是要…少喝,喝多了…伤身。”说完,踉踉跄跄地向卧室走去。

  进到卧室,一头扎进了床里。

  赵馨妍跟在其后,反手将卧室门关上,拿出药盒,卷起穆尘的衣袖,先给他处理了伤口,然后给他脱掉了鞋子,盖上了被子。

  接着,便来到书桌前练字。

  人虽在桌前,心却在床前,每写几个字,就会转头看一眼穆尘。

  穆尘睡得很香、很沉。

  赵馨妍轻轻地走到床前,慢慢地坐到床上,看着穆尘的脸庞,心里小鹿乱撞,坐了片刻之后,缓缓弯下腰,吻向穆尘。

  在两唇即将相吻的那一刻,赵馨妍停了下来,犹豫了片刻,身体微微前倾,轻轻吻在了穆尘额头上,然后,闪电般起身,双手捧着脸颊,捂住了那片红霞。

  见穆尘没有反应,赵馨妍嘴角微微上扬,注视着穆尘,回味着那抹味道。

  =========================

  当穆尘醒来,赵馨妍已不在。

  他看向窗外,已是落日黄昏,揉了揉头,忽然听到厨房传来叮叮当当的做饭声,整个人瞬间清醒,急忙跑向厨房。

  来到厨房,见道庄子正在切菜,穆尘咧嘴笑道:“师父,你放下,我来。”

  道庄子放下菜刀,说道:“醒的还算是时候,不然今晚上又得瞎对付。”

  穆尘憨笑着接过菜刀,开始了他荒废已久的功课。

  不一会儿的功夫,香喷喷的米饭和两道小菜就上了桌。

  吃饭时,道庄子道:“听馨妍说,你已经达到了自在境。”

  穆尘点了点头,道:“嗯。”

  道庄子道:“那从明天开始,你就要开始练习跳跃,当你能一次性跳到三丈远时,就可以练习飞行了。”

  穆尘嗯了一声道:“师父,练习跳跃有什么法门吗?”

  道庄子云淡风轻道:“这都是基本功,谈不上什么法门,无非是灌力于脚上,瞬间爆发而已。”

  穆尘哦了一声,迅速扒饭,他想立即试一试。

  吃好饭,洗好碗,穆尘来到院落站定,屏气凝神,深吸一口气,灌力于脚上,默念一声:“起!”

  身体便如飞矢一般飞了出去。

  接着,“嘭”的一声,撞在了栅栏上。

  听到响声,道庄子从屋内出来,见穆尘把栅栏撞倒一片,道:“你这是要拆家?”

  穆尘挠了挠头,笑道:“我没想到能跳这么远。”

  道庄子云淡风轻道:“你再给我跳一次。”

  穆尘汲取了上次的教训,走到院落一角,给自己留出足够的空间,然后再次聚力一跃,落在了两丈开外的地方。

  道庄子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还不错。”

  穆尘也不知道两丈远是什么水平,只记得师父刚才说过,跳到三丈远就可以练习飞行,于是问道:“师父,是不是跳到三丈远,就说明我到了自在中阶。”

  道庄子刚点完头,穆尘便迫不及待地在院中来回跳跃。

  道庄子优哉游哉道:“别急着跳,先给我把栅栏围好。”

  听到这话,穆尘跳着来到栅栏外,扶起栅栏好,又跳进院落,接着跳。

  道庄子淡淡道:“我看你这段时间,又忘记路该怎么走了。”

  乍一听,穆尘以为师父在说他刚才跳着去扶栅栏的事,细一究,才明白师父说他最近修炼又有些心急。

  憨笑道:“放心吧,师父,我会一步一个脚印修炼,不会着急。”

  道庄子没有回答,只是躺进了摇椅里,看着他跳。

  穆尘就这样一直跳到了睡觉,他连道庄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翌日,吃过早饭,穆尘便早早的来到竹林,又开始训练跳跃。

  跳了半个时辰,见赵馨妍来到竹林,一言不发。

  穆尘感到有些错愕,停下来看向赵馨妍,见她低着头,神情低落,关切道:“馨妍,你怎么了?”

  赵馨妍抬头看向穆尘,还未开口,眼泪便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