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第八十二章金色的符文从他的指尖如光带一般流畅飘动。
这方天空宛如被点燃了一般，开始燃烧。
天空绯红如灼，长云低垂宛如一大簇一大簇的火焰。黄昏原本为海天铺上金灿灿的薄纱，转瞬之间这层金纱就被火舌吞噬，大海也沉入到幽火的暗红中。
而更远一点的地方，仍旧可见那晴朗的天光。
海水同时间也汹涌澎湃起来，狂卷的浪花犹如火舌在舞动。一道巨浪生生从海底拔高，几若接天之势，与天云难分彼此。
浪潮生和鱼大抓紧了栏杆，须得用力仰头才能看清巨浪的全貌。
与垂云巨浪相较，这艘云舟实在小得可怜。
奇妙的，他们俩并不觉得害怕，姜缓就站在他们视线可及的前方。
下一秒，巨浪猛地拍了下来。
鱼大两人下意识闭上眼睛，云舟剧烈的颠簸起来，随后二人立即感觉到周身被挤压、拉扯。比上下班的晚高峰最热门的地铁线上还要可怕的挤压感。二人被压来挤去得动弹不得，几乎喘不上气，更遑论睁眼。
幸好这样的感觉很短暂，当两人浑身一松，再睁眼只见整座云舟早已穿过了水浪，正行驶于幽紫色的海水中。宛如置身于无边无际的薰衣草花海之间。异常梦幻。
然而，触目皆是一样的幽紫色，连头顶都是一样的幽紫色。就好像全世界只有了一个颜色，无边静谧的紫。
「这里就是……」
「无尽海？！」
无边无尽的紫色望不见尽头，海水无声无息，一切都好像陷入了循环。给人以错觉船只仍旧保持着静止不动。
鱼大和浪潮生没一会儿就开始觉得眼前发晕，戴上万君递给他们的墨镜后才觉得缓过来了。
姜缓静静注视着这紫色，默然无语。
*
无尽海中，所有计时工具都停摆。
所有船帆都已被收拢，云舟两侧伸展出两排翼状的船桨。虽然不需要真的用手去滑动，但也要人盯着时不时补充能量。
鱼大往专门的刻盘里放好一颗颗玄光珠——原材料正是差点把邀月城炸成碎片的玄光石，天工子闭关时将它进行了改进，玄光珠可以稳定且长时的往外补充能量，尤其是玄光珠还具备自动充能的功能。
据说，玄光珠将大批量应用于镇山关前线。
「好了！」鱼大拍拍手。
「我这边也好了。」浪潮生调整好船向，确定无误后，收好卦盘。
两人一同离开了船底的核心舱。
这时已经是他们进入无尽海的第三天，一眼望去还是紫色。
他们从未觉得紫色这么让人想吐过。
「辛苦了。」万君笑眯眯递给他们早餐。
鱼大连忙摆手。
鱼大原本还纠结带上自己好像没啥用。船是万君在开，吃是万君准备的，他们好像只用晒晒太阳——进入无尽海后没有太阳，就自觉地修行。
直到昨天一觉醒来，万君一脸抱歉的双手合十告诉他们，不小心走偏了方向。
当时他还觉得没什么问题。
这个鬼地方能找准大概方向就已很厉害了。
他正想说什么，就听见魔主见怪不怪的问：「偏了多少？」
万君更加抱歉了，「……完全走错方向了。」
魔主沉默着。
鱼大和浪潮生也沉默了。
万君罕见的没有直视他们，而是微微侧着脸，「虽然算出了正确的方向，但是不知不觉就走偏了。」所
以是走偏了一百八十度吗？！
鱼大二人蓦然就想起了临行前师父一脸古怪的嘱咐。师父说得特别委婉，大致意思是万君在晚辈面前总是会努力维持形象，到时候不要细问。
鱼大总算知道这个「到时候」是什么时候了。
肉眼可见的，万君绝对是耳朵红了！
鱼大和浪潮生立即异口同声道：「本来就不应什么事都麻烦您，请务必把这件事交给我！」
魔主啧了一声却没说什么。毕竟魔主彻头彻尾的偏科。
于是，从昨天开始，鱼大和浪潮生负责起开船的重任。
*
吃过早饭，鱼大二人在甲板上接受魔主的体术训练。
大约一刻钟后，鱼大二人宛如死鱼一般仰躺在甲板上。而魔主压根连手都没动一下，全程都是那条赤螭神龙摆尾。
是的，全程，他们都是在和赤螭的尾巴战斗。他们每转移一个位置，赤螭的尾部就会神不知鬼不觉拍一下他们的弱点。然后他们再闪、再闪，直到累趴下，连翻身都没力气。
但是不得不说，如果其他玩家知道他不仅参与了奇遇任务，还接受了两位七境道君的私人补习，一定会疯狂的吸他，吸欧气，宛如邪教现场。
等两个人稍微缓过劲儿，相互扶持着站起来后惊讶的发现海的颜色变了。
「咦咦？？！」
无边的紫色里不知何时掺入了黄色，二者并未混合，而是以丝絮状彼此分离。
姜缓也走到了船边，「是黄泉啊。」
「黄泉？！」
「是我们知道的那个黄泉吗？！」
姜缓回答：「幽冥有九泉，黄泉其实只为其一。不过把九泉叫做黄泉也不算错。」
「无尽海居于混沌，是由混沌间凝结的清气和浊气液化而成。所以，理论上也可以通过无尽海和幽冥境、乃至仙界相往来。」姜缓解释道，「只不过它和仙界以及幽冥境相连处是天河和幽冥九泉，无人无仙无妖可以通过。」
「原来是这样。」
，黄色散去了。
接下来他们陆续见到了青色、蓝色、红色等等颜色。
第七天一早。
鱼大和浪潮生习惯的先摸黑把遮光帘拉开——无尽海没有日夜之分，过分明亮的天光根本无法让人正常入睡。二人惊讶的发现外面竟然一片黯淡，宛如黑夜沉沉。
鱼大二人连忙使出照明术。
二人之间亮起一小团光亮。
几乎是下一秒，光亮就震颤着熄灭了。
无他，惊吓过大。
身侧的浪潮生拉住了他，浪潮生的手心十分粘冷，就算看不见鱼大也能猜到他的脸色一定难看极了，因为他自己也是。
无尽海，几乎没有风。
这时他却感觉到一股森寒、腥味的凉风如一只冷冰冰的白骨抚摸上他的脸颊。
从脊椎下爬上来的凉意，让他不住颤抖，却死死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喉头不断滚动却说不出话。
黑暗中只听见窗帘被重新拉上的声音。
屋内被点起了亮光。
万君提着一盏灯，站在门口。是万君拉上了窗帘。
魔主站在万君身后，手中盘转着几颗玄光珠，玄光珠逐渐明亮，透出与龙炎一般无二的赤红色。
魔主把四颗充满龙炎的玄光珠弹去房间四角，屋内的温度瞬间开始回升。
姜缓朝两个一脸惊惶的玩家安抚的笑了笑。
嚣霸啧了声，以眼神示意两
个玩家赶紧过来。
鱼大二人此时完全没有注意到魔主的眼色，不过不需别人提醒，他们也立即向万君靠拢过来。
姜缓从袖中拿出尚是温热的奶茶塞到他们手上，「里面我放了清心丹，你们再多念几遍清心经。」
「这是煞气的影响，缓过了就好了。」姜缓依旧温声道。
鱼大二人呆呆听话的喝了奶茶，开始念清心经。
等念了七遍才终于觉得空荡荡的心口，心跳恢复了正常。而死机的大脑也终于可以运转。
屋内被炽热的龙炎烘得很温暖。
等鱼大二人回过神，自己的手脚已经暖烘烘的了。
万君坐在对面，正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什么。长如蝶翼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魔主，神情严肃，连他肩上的赤螭都好像一脸肃穆的。不时悄悄看一眼万君。
「这珠子还挺耐用的。」半晌，嚣霸干巴巴道。
姜缓没有答言。
嚣霸皱紧眉头，看了看挚友苍白的脸色，几次试图再说些什么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略显粗暴的把充好的一颗玄光珠塞到姜缓手心。
姜缓在触及到手心一点温暖后才逐渐回过神，他下意识弯起唇角，「谢谢。」
嚣霸依旧表情冷肃，「小绸带，别笑。」
他很久没有叫这个外号了。
姜缓略愣了一下，表情有点僵硬，但最后还是一笑了之。
「万君……」鱼大不由唤道。
万君依旧很温和的朝他们点头。
但是鱼大却莫名也说不出话来了。
他本来想问那是什么。
他们还在无尽海之中吗？
那飘荡着的、无边尸海是什么？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奇怪，明明万君还是一如既往，清朗如月，眉眼柔和，但他小动物般的直觉却觉得万君似乎在……万君好像很难过。
猛然之间，鱼大灵光一闪。
他蓦地想起之前万君的解说——无尽海与仙界天河相连。
可、可是仙界已经崩塌了啊……
资料片中只是简单的一个长镜头——如陵墓般的废墟，混乱的星躔，大大小小散落于虚空的碎片。万君跪在废墟边缘。
但是，一种苍凉浩茫的悲伤仍旧传递到屏幕前的每个人心头。
——仙界崩塌，群仙战死。
那个长镜头里并没有天河的存在。
鱼大的大脑飞速的运转着，适才短暂的一瞥。
一张张如幽灵的面孔，浮在水面，青丝交缠……他好像看见了有浮尸穿的是罗天宫的星斗斗篷。
鱼大的心脏猛烈的震动起来。
所以、所以——
那是什么？
是……是战死仙人的尸体么？
他恍然想明白了，当仙界即将守不住时，或许有一些仙人意识到不能将天河入口任由入侵者占据，虽然以天河入无尽海几乎不可能——但万一呢？
就算入侵者进不来，但如果他们使除了别的什么鬼蜮伎俩呢？比如，投放于仙界大后方的邪种。
所以，有这样一群仙人他们拼死想要守住天河，在最后绝境的时刻，不得不以命相搏，毁掉了天河入口。
他们葬身于河中，尸身就流入了无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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