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古卷“吱！”
只觉得气喘的有些不畅。
文彦一睁眼便看见一只毛茸茸的大老鼠，在自己的胸口上跳来跳去。
这才几日相隔，饮光居然胖了不少。
自打经历过补给殿的一幕，这老鼠已然像块狗皮膏药似的长在了自己身上了。
几日里薛穆白又被陆青秘密约谈了一次，遂放弃了帮文彦报仇的举动。
丁植与元奉也依旧快活地居住在地字十七院，时不时向文彦房里悄摸摸望上几眼。
文彦也不理会，装作看不见，任凭二人折腾。
屋外吹来阵阵夏季甜腻的微风。
体内高热终于退去，今日醒来，顿觉一阵神清气爽。
双臂也不怎么痛了，心里不由再次赞叹起薛穆白这个人才。
没成想这个酒鬼居然还是个很靠谱的医师。
只是这两条小臂上依旧裹着层深黄色的蜡质硬壳，双手也被银针固定住了，不能动弹，活动起来实在有些不太方便。
矮桌上摆着只红漆外门弟子补给箱。
另一只金色小包里放着头名试测奖品——五块泛着淡淡紫红色微光的中品灵石，一只用漂亮的月白色瓷瓶承装着的人阶培元丹，以及一块翠色外门宝器库自选令牌。
据说中品灵石非常珍贵，千枚下品灵石才能换得一块中品，而且还找不到人愿意与你交换。
又千块中品才能兑换一块上品。因为它们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东西。
而培元丹自是增加修为的灵丹妙药，就是吃多了会在体内积攒丹毒，损害体质，所以一个月最多也仅能吃上三粒。
补给箱盖子是抽拉式的，文彦手不方便，干脆用贝齿咬住一侧的黑漆手柄，“哗啦”一下抽出，就见箱子里花花绿绿，装的是满满当当。
“饮光，你进去翻翻，看看里边都有些什么。”文彦柔声道。
小鼠站在他肩上，欢快应了声，一下扑进箱里，奋力将里边的物件一件件拉扯到桌面，再推到地上。
大概有几套鸭蛋青色的外门弟子服，将近一百块淡蓝色下品灵石，几瓶黄阶止血散与疗伤丹，外加一些散碎银两。
炼气境还需要进食固体物质，以维持平日里的体能消耗。
这些银钱虽然修炼上用不到，却可以在外门食斋里购买些美味吃食、美酒佳酿，也算是外门弟子的福利了。
文彦将宝器库令牌用牙捡出来，勉强塞进怀里，转眼又瞧见衣服下还压着两本蓝皮小册子。
其中一本书封上写着四个烫金大字《炼气总纲》，而另一本却并没有名字。
费劲地用舌头翻看几页无名书册，就见里边净是些典籍的书名。
立即明白了，这册子原来就是藏书楼的目录索引。
“对啊，我现在是伏魔宗正式弟子，有资格进入藏书楼了。”
想起神光的事情，心里不由一沉，立即决定，先去藏书阁中好好查阅一番线索。
起身刚要离去，看着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忽而有些头大。
叹道：“饮光，你能不能帮我收拾一下屋子……”
小老鼠应了一声，从地上的衣服袖子里钻了出来，提起小鼻子左顾右盼一圈，拽起脚下的衣服忙活起来。
小半个时辰后，屋子更乱了。
文彦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多了，摇头一笑，唤回饮光，直奔宗门藏书楼。
……
……
藏书楼设立在宗门的公共地带，伏魔院内。
虽说是七峰一院的共有之所，但过往弟子却并不许多。
远远望去，一座极为古朴的木结构塔楼，矗立在一片苍松翠柏之中，颇有一种古风遗韵。
走入木塔大厅，只见四周墙壁地板，桌椅几案全都非常陈旧了，表面大漆已皆已剥落的几乎看不见原色。
清香缭绕，甚是冷清。
整个三层木楼，数十万本典籍古册，竟连个鬼影都瞧不见。
文彦张望一圈，径直走向一层楼梯，一青衣年轻管事忽然从侧门疾步踱出。
呵斥道：“哪里来的弟子，这么不懂规矩，不知道先要登记才能进去么！”
文彦见了，忙向他躬身致歉。
小弟子见文彦态度不错，外加带伤，语气倒也软了下来。
吐了口气，说：“来，先过来登记。”
见文彦双手不便，就伸手将他腰间的名牌取下，一看，眉头却立即拧成个疙瘩。
摇头道：“你这外门末品的腰牌，只能在一楼看书，而且不允许借阅。”
文彦点了点头，表情略有失望。
登记在册后，收回名牌，径直拐入一楼藏书间的矮门。
偌大的房间依旧无人值守。
这里充斥着一股浓郁的霉味，仅存放着一些民间的普通史籍与神话传说。
面前七八米高的书墙，刹那勾起了文彦儿时的回忆。
他依稀记得，在少年很小的时候也见过这么高的书墙，还有炫目的烛光，金色的扶梯，红漆的地板。
也不知为何，除了几个印象深刻的场景外，文彦却并不记得他来自何处，虽然被丢进矿区时已经快到七岁。
外加脑海中那千百个云篆与一手好书法，文彦觉得少年定是来自于一户书香门第。
兴许是家中突遭了什么变故，不得已才将他卖到了伏魔宗。
这对于一个矿区杂役来说都是些极为平常的遭遇，常听矿区的老者们说，外头的世界要远比矿区生活残酷上许多倍，一旦遇上荒年，便会波及成千上万的人家，最后走投无路也只能卖儿卖女。
文彦注意到书架上标注的天干地支序列，按照记忆中的目录索引，随机取下一本名为《太渊》的古卷。
这卷轴被归类于古代神话传说，主要描写的是万年前神魔大战的故事。
文字记录在一卷很长的奶黄色绢帛之上，幸运的不需要手指翻页。
故事的主角是个魔神，他带领三个魔族部落向至高无上的天神宣战。
大战仅持续了七日，几乎波及了整个阳世，结果，毫无悬念地败了。
现如今伏魔宗所在的太渊，便是当时大战时留下的遗迹。
而那魔神，也被永远的镇压在了这片太渊之下。
这卷轴中讲的不就是太渊魔主么……
文彦被其中的故事情节深深吸引，不时唏嘘感叹。
而看着看着，忽然注意到，其中竟有一段关于“斩天”的描述。
魔族部落的其中一位领袖，名为“遂”。
他为了打造一把能帮助主人对抗天神的武器，以身铸剑，成为剑灵，而那把剑的名字就叫做“斩天”。
“魔神，斩天，遂……”
文彦痴呆呆看着桌上的古卷，小声咕哝着几个名字，神魂一阵飘摇，心中臆想连篇。
难道那柄残破的斩天，竟真的是把绝世灵剑？
那他的前主人岂不就是太渊魔主？
“魔主？”
文彦目光烁烁，好奇心爆棚。
他试着与体内魔主的那缕神识沟通，却感觉自己的心意识猛然被吸入了一个漆黑的漩涡。
墨汁般不断旋转的涡流中，充满了疯狂的哭嚎与不甘的嘶吼。
数不清的痛苦面庞沉沉浮浮，在其中若隐若现。
而那道漩涡本体，便是巨大的悲伤。
而魔主为何会悲伤不已？
这便是他积攒了万年的内心世界？
文彦惊骇至极。
他可以清晰地感知到，此时魔主之悲已然凝如实质，自己的灵魂似乎马上就要被这股悲痛剥离抽干。
“啊！”
只觉得后背咒印突然一紧。宛如被一把利刃剜入心脏，文彦痛的惨叫，一下清醒过来。
大睁着眼，目光空洞的急促喘息一阵，才发现自己胸前衣衫已是湿漉漉的一片。
“以后不要轻易与我共情，你的神魂还受不住，会死的。”魔主沉声提醒。
文彦使劲呼吸几次，这才完全清醒过来，忙用肩膀擦去面颊上泪水。
“魔主，那书中所写的魔神，就是你么？”文彦问道。
“还有那斩天……”
而魔主听了却嗤笑一声，说：“都是些民间的神话故事而已，又何必当真呢，看个乐呵就罢了。”
“……”
缓下心神，又继续看了十多本本纪史记，全都是徒耗时光，毫无与神光有关的信息。
眼看天色又要擦黑，腹中响起阵阵“咕噜噜”的抗议声音。
文彦只能无奈起身，将所有地上的古籍归还原位，垂头丧气的走出一楼藏书间。
“咦，这位小师弟看着面生啊，是第一次来藏书楼么？”
文彦刚要出门却被迎面一个虎背熊腰的弟子拦住去路。
只见那人同样是一身青色外门弟子服，国字脸，浓眉大眼的，天生一副笑模样。
文彦很有礼貌的向那人躬身作礼，轻轻点头。
“哈哈哈，好啊好啊！没成想近日这些新晋弟子里，竟也有爱书之人啊。”
那大块头师兄，爽快的昂首一笑，违和地展开一把骚包的金边纸扇，扇的两鬓碎发飞舞乱转。
“鄙人姓刘，单字一个修，如你所见，也是个外门弟子，只是比你早入几日山门罢了。”
又昂首望天叹息一声，怅然若失，说：“唉，这藏书楼里人迹罕至，真是知音难觅啊，不知小师弟可否再陪我一段时间，与我一起畅游这浩渺书海，你可愿意啊？”
文彦愣了下，为难道：“刘师兄，我的名牌品阶太低了，只能进第一层。”
刘修听了哈哈一笑，道：“我的高啊，如今我已是炼气大圆满，不日即将破境，我连楼下的内门层都进得。”
说着拿出自己腰间的白玉腰牌，在文彦面前晃了晃。
“我这腰牌啊可以带两个弟子一起进入呢！”
文彦听得有些心动。
“唉，走吧走吧，还犹豫个什么？跟师兄我下去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古卷。”
刘修见文彦迟疑不决，索性一把拽起他的袖袍，径直走进右侧直通楼下，满是血红大漆的楼梯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