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开门两人你追我赶直到塔顶。
一百零八层。
薛穆白背着竹篓,喘着粗气,歪歪斜斜爬上最后一级台阶。
抬头却见文彦面色平静,也只是呼吸略有急促。
“你提前一次不行。”
文彦这才提醒道,“你得提前三个残像才能抓到我。”
“……”薛穆白翻了个白眼,惊道:“啥?难道你一路都是一次连开三个残像?”
文彦点头。
薛穆白一双桃眼瞪得好似铜铃,问:“你现在一口气能开几次残像?”
文彦答:“二十七次。”
“……”薛穆白下巴好悬砸到脚背,叹道:“那还叫个什么‘七绝’步,改名叫‘二十七绝’算了……”
忽而缩了缩眼眸,惊觉道:“你,你难道已经破境了?”
文彦摇头,说:“还没,我还领悟不到凝元的本质。”
“炼气大圆满!”薛穆白瞧着文彦,双目发直,如遭雷击。
惊道:“这才短短几个月,你的修为居然,超过我了?!”
薛穆白不知道,之前顿悟大道法则之时,天地回馈已将文彦的修为推至炼气八品之上。
而这一个月里为了给薛穆白解毒,文彦拼了老命,几乎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闭关炼化灵石,吐纳修炼。
外加叶清尘的二十枚人阶修为丹,文彦也丝毫不顾其中什么丹毒,直接全都吃了。
虽然体质有所下降,肉身愈加脆弱,但修为却是一路飙升。
此时经脉与丹田中,真气已然盈满饱和,隐隐有凝元化露之象。
文彦看着他震惊的模样,摇头苦叹一声,“你若不是天天在我那里烂醉如泥,也早就凝元了。”
提到凝元,薛穆白的眼神却骤然熄了光辉,昂首自嘲一笑,道:“这事不提也罢,我们先进去。”
……
文彦虽然在此处跟着叶清尘做工,但还是头一次登上这神塔的顶层。
只见这里的砖墙地面竟全都是由温润的白玉堆砌而成。
玉中还嵌有密密麻麻的金色丝线,在晨光的映照下,反射出迷幻的五色光线,好像活物似的,在肌肤般的墙壁上萦绕游弋,甚是好看。
薛穆白说,这便是塔里防御大阵了,不光可以防御塔里的危险,而且还能驱赶以及防御空中的突袭。
比如说蚀骨之地的金翅鸟。
再往里走便是一间白玉的大殿。
殿中供奉着三圣神像,空气中使用的是一种极其销魂的香薰,似乎在隐隐起着某种保护建筑的作用。
角落中还一动不动的站着两只身披漆黑鳞甲的人型傀儡,模样外貌与藏书楼禁地中的傀儡相似,就是个头小了点,看的文彦直冒冷汗。
忽而一位身着黑白双色阴阳道袍的老者,背着手,昂首从殿中角门走出。
这老头满身的仙气,说老也不老,虽是花白须发,但却面如冠玉,皮肤光滑,连半条皱纹都没,真可谓鹤发童颜,仙风道骨。
文彦一见,识得此人正是叶清尘的师尊,慈航道人。
慌忙双膝一跪,额贴地面,向他行最为恭敬的顶足大礼。
在天都峰里,他的身份只是一个最下等的丹童,而这慈航医术造诣极高,为人慈善,救人无数,深受文彦敬重,所以这一拜,绝对是他真心实意。
薛穆白见了却是皱眉。
直目瞅着慈航,眼神中毫无避讳。
慈航道人似乎并未在意,目光慈蔼地瞧了眼二人,摇了下拂尘,飘然掠过。
快走出大殿之时,忽而顿住脚步,转身,一步迈至文彦面前,轻轻搀扶起他,问:“你就是那个叶清尘雇来的丹童?”
文彦长跪在地,微微点头。
慈航顿时眼神一亮,又问:“你能分辨出两千多种气味?”
文彦犹豫片刻,又轻轻点头。
“好好好。”
慈航连续说了三个好,拍了拍文彦肩头,将他上下又打量了一番,炯炯绀青色眼眸中似有金光骤然一闪而逝。
“炼气圆满,身法圆满,还顿悟了一条天地道则,只可惜药磕的有点多,身子骨差了点。”
说着佛尘又蓦地一摆,笑道:“你可愿来天都峰,直接入我门下,做我的弟子啊?”
“……”
“……”
文彦愣神片刻,刚要拒绝,却见慈航道人摇头一笑,说:“哈哈哈,你莫犹豫,我知你难处,待我这就去找那个老不死的马文松说到说到。”
话音刚落,飘然而去。
“……”
“文彦你可以啊……”
薛穆白望着慈航消失的背影,搀起文彦。
滚了滚喉咙,“不必等到凝元,你现在就可以成为天都峰的内门弟子了,一个月月奉三十枚中品灵石啊。”
文彦却完全被慈航刚才那惊鸿一瞥给震惊到了,忙问:“他刚才使用了什么道术,怎么能一下看穿我的修为?”
薛穆白抓了抓头皮,面色一阵为难,说:“那应该是一种医道大成之后,领悟的终极‘望’术,好像叫什么‘禅观’,我也只是听说,没到那个境界,不甚了解啊。”
顿了顿,又掐腰呵呵一笑,摇头道:“那‘望’术,不过也就如此嘛,你现在没有双臂,他就看不出你还领悟了一招无双剑技。”
说着一拍大腿,似又想起了什么,拽起文彦向后殿快步走去。
透过廊道中的透明水晶墙面,整片太渊壮美绝伦的景色尽收眼底。
那片偌大的蚀骨之地,远远望去就宛如一道深深的剑痕,将太渊西部光秃秃的盆地一切两断。
而且这片太渊之中,“剑痕”还不止一处,而是错落交织着,就好像是有仙人在此地激斗过。
还有一些比较小的痕迹,已然被植被吞没,仅留下隐约的一点起伏。
文彦第一次看到如此奇景,简直被震撼到无以复加,心潮不由汹涌澎湃。
“呦呵,今日的景色倒是不错。”
薛穆白凝视着太渊,心情也有些激动,叹道:“平日里,这太渊之下,都会被一片雾气笼罩,倒是今日晴空万里,世界如洗的,竟连一丝雾气都看不见了,也是你赶着了啊。”
二人唏嘘一阵,直到廊道尽头,一道白玉的大石门前。
薛穆白满脸难以置信的瞧向守门的两位白袍童子。
指着大门,问道:“这五鼎道人,难道还在闭关?”
小童似是已与薛穆白熟识,面露苦涩,随意朝他拱了拱手,说:“哎呀,薛师兄你怎么这么晚才到,我家师尊清晨出关,此时又进去闭关了。”
“……”
薛穆白登时气的直翻白眼,怒道:“这五鼎到底是什么毛病,说好了今日出关帮我炼制假肢的,材料我都带来了,这怎么突然就……说话不算了呢?!”
“……”
原来薛穆白挖娄银矿,竟是为了给我炼制假肢。
文彦顿时感觉心头有股暖流缓缓徜徉,在身后感激地望向薛穆白,不知该说什么好。
虽然这种炼制假肢,不能完全代替真实的手臂,但,薛穆白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蚀骨之地。
自己曾经觉得无用的东西,在他的心中却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想起他当时受伤的样子,文彦便几乎快要掉下泪来。
“你,你本不必如此。”文彦小声咕哝着。
“唉,你不要管我!”薛穆白依旧气的七窍生烟,叉着腰说:“之前我就知道,与你说了,你又要和我磨叽。”
踱了几步,又继续道:“我跟你说,这事是我自己自愿的,谁都管不着,包括你在内!”
说着,竟冲上前去,使劲“轰隆”一一脚踹上白玉大门。
怒吼道:“五鼎老儿,你竟放我鸽子!”
两名白衣小童面色骤变,慌忙冲上来抱住薛穆白腰间,将他推向远处。
直朝他挤眉弄眼,窃声说道:“别叫了,师尊说了,不愿为卑贱之人炼肢。”说着,眼神瞟向一旁的文彦。
“……什么?!”
薛穆白闻言简直怒不可遏,刹那抽出腰间斩马刀,就要向大门劈去。
文彦忙站在白玉门前,面色担忧至极。
张了张嘴,想劝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你给我躲开!”薛穆白指着面前的文彦,面红耳赤,如同酒醉。
然而看见文彦怆然表情,怒气却顿时消了一半。
逐渐冷静下来。
收了斩马刀,垂头默然站立一阵。
忽地“咣当”一声双膝跪地。
沉声道:“五鼎,我不知你到底听何人之口,叙说文彦卑贱。但,我薛穆白此生,绝不以此为然!”
“我以吾之人格性命作保,在此地跪求你五鼎道人,为其炼制义肢。你若不答应,我便永不起身。”
说话间,只见薛穆白表情沉重,态度决绝,竟真的不似在说笑。
“唉,薛师兄,你这又是何苦……”白衣小童长吁了口气,二人对视一眼,各自回到门边继续守卫。
文彦低头瞧着薛穆白,目光发直,视线微微模糊。
片刻,来至他的身后,也默默跪倒在地。
薛穆白转身瞧了眼文彦,皱了下眉,无奈一叹,没有说话。
二人就这样跪了七日。
薛穆白重伤初愈,文彦身子骨太差。
两人虽修为皆已到了炼气顶峰,但此时却全都有些坚持不住了,一个个晃晃悠悠,只能凭意志力咬牙坚持着。
又至次日清晨,晨光乍现,紫云漫天。
只听廊道内环佩叮当。
众人偏头遥望,就见一身白纱白裙的窈窕女子,头插一只华美的银凤步摇,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含笑摇摆而来。
走近一看,正是黎婉儿。
薛穆白皱着眉头,一双桃眼没好气的瞧着她,就好似是在质问,你来作甚?!
黎婉儿瞧着二人,秀眉轻挑,一双水润的眼眸笑成弯月。
站定,掩面轻咳一声,挺直腰肢,朝门内柔声说道:“五鼎道人,你与黎家所图之生意已然成了,快出来签订契券吧。”
三息后,白玉大门,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