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湖怪文彦一阵傻眼。
登时便如身在地狱。
这么多，怎么养得起啊啊啊！
……
不过，这个问题得在有命活下来后再做讨论。
他隐隐有些担心，这么多鱼一起在魂海里闹腾，脑袋会不会直接炸了。
试着与其中的首领小心沟通道：“小鱼，你们都结契完毕了么？”
结契之后，小鱼们受到文彦的加持，灵智增长，声线更清晰了，话语也更有逻辑，听起来就仿佛是许多小孩子在细声细语地说话。
“暂时就只有这么多，不过北边的石窟中还有更多，他们胆子小，一直藏在里边，不敢出来。”
文彦闻言右眼顿时跳了跳，忙道：“好好，我们先不管他们，你先带我去看看你说的那只怪物。”
小鱼点点头，忽而又沉默。
文彦见了笑问：“你怕死么？”
小鱼轻轻摇头，说：“我不怕，但是一想到会拖累你殒命，我……”
“很好，我也不怕。”文彦朝它咧了咧嘴，伸手一抹胸前血渍。
小鱼听得呆了呆，一双圆圆的鱼目似乎愈加明亮了。
……
血红色的鱼群映红了好大一片水体，在水中的移动速度似乎更加迅捷。
文彦跟随着鱼儿们一直向北游。
一段黄色沙床之后，北方幽暗的水浴中出现了一大片古怪的“密林”。
那里完全都是由一簇一簇烟囱状的石柱组成，石柱顶端不断冒着雪白的“热气”，灰白的石灰岩表层，镶满了疙疙瘩瘩珊瑚一样的石皮，又缠覆了许多深褐色头发般的水生植物，远远看去，就好似一只只丑陋而狰狞的怪物。
这片区域似乎连接着地脉熔岩之类，温度要比水面高出许多。
鱼群在此处停顿下来。
文彦明显感知到了小鱼们的焦虑与不安。
“是这里么？”他问了句，一下拔出残剑。
长尾首领凑近过来，点点头，血色的眸光都在颤抖。
“……”
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文彦继续在脑中提问。
“那怪物长什么样，你们见过么？”
“没……”首领战战兢兢道，修长漂亮的尾巴亦开始微微颤动。
文彦继续问：“那怪物为何要伤害你们？”
首领明显吸了口气，缓慢地说：“那怪物上次出现的时候，我还是一条刚出生不久的普通水族。”
它的目光停驻在北方的黑暗之中，似乎陷入了一段久远的回忆。
“也不知为何，那只怪物每隔千年便会苏醒一次。苏醒之后，水温会逐渐上升，直到沸腾，池中所有的生物都会死去。”
“竟是这样……”
文彦听得皱了皱眉，问：“那千年前，你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鱼儿道：“那时候，有一只很好看的火红大鸟飞过来饮水，我与其他水族们浮上水面向他求助，谁知那大鸟竟然应了，张嘴将我们吸进肚中。”
“而七日之后，怪物沉睡，水温逐渐降低，大鸟便将我们又吐回池中，离去之前还与我们约定，千年后定会再来相助。”
“原来如此。”
文彦听着缩了缩眼眸，缓缓点头，心中赫然明了，原来传说中那只每隔千年便会降临一次的朱雀，竟并不是为了在圣池休憩，而是为了这水下的怪物而来？
然而不知何故，这次怪物苏醒，朱雀却并未降临。
它们所说的怪物会不会就是火山爆发？
文彦转念又想，一般来说，地质运动都是有规律可循的，这个火山口，每隔千年爆发一次，也是合理的。只不过，这种天灾，又岂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呢？
思考中，就感觉周围水体一阵颤动。
一根根粗壮的石头烟囱中开始冒出诡异的巨型气泡，有的甚至有一间小屋那么大。已然不能维持住圆形，像只塑料帐篷似的抖抖索索升空，刹那破碎，分裂成团团细密的气泡。
“出来了！”
“要出来了……”
已然来不及多想，脑中的信息一下炸了锅。文彦脑中一紧，立即屏蔽掉了大部分，只留下首领的灵契频道。
只见脚下坚硬的青黑岩石出现道道裂隙，缝隙间大量气泡疯狂涌出，不断将身边的鱼群冲散。
震颤一会，就见整片石林地面开始徐徐抬升，竟好像真的有东西要从下边出来了。
紧接着水温开始升高。
“天地道则！”
文彦血眼一瞪，两条红线刹那从眸中溢出，散作千万枚血红篆文覆满全身。
同时，小鱼们眼中亦被血色染红，浑身赤红色光芒缓缓在双目之间凝结出了一枚完整的古篆。
有天地道则护体，文彦与所契之灵兽们便不惧高温的炙烤。
而受到鱼群的加持，他竟发觉自己几乎可以无视水体的阻碍，在水下的速度居然与在陆地上相差无几。
“我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文彦手持斩天傲立于水中，重新召集鱼群，集结在身体两侧。
就见深水一片黑暗之中，一团耀目的血光逐渐聚拢，越来越亮，宛如黑夜中的一轮血月。
而脚下的大地已高高隆起。
周围的水体开始浑浊、混乱起来，水流愈加湍急，就像刮起了黑色沙暴。
瞬间，片片岩壁爆裂，层层翻开，无数灰石岩柱碎裂，崩散脱落，露出里边疙疙瘩瘩粗糙的漆黑角质刺须。
原来那些石柱，竟只是那怪物身上的一部分呼吸通道。
那，到底是什么。
文彦看着面前的庞然巨物，彻底陷入了震惊之中。
就见那只海胆一样的“巨山”缓缓地站立起来。
起身一瞬，黑紫色的腹中刹那分列出无数双墨色节肢腹足，向脚下逐渐过渡成赤红，就像是伸出了无数蜘蛛的长腿，将他小山一般的身躯越抬越高。
这东西，看着非常像一只史前的甲壳类动物。
紧接着，就见它的身下大坑中，不断有岩浆汩汩而出，瞬间将坑中的池水炙烤的沸腾起来，翻涌出大量细密气泡。
周围乱糟糟的墨绿色植物开始发出嘶嘶悲鸣，表面溢出丝丝雪白的烟雾状气体，急速卷曲起来，变成一团团枯白的杂乱物质。
文彦的眼眸骤然一缩。
这东西，竟在吸食周围的灵气。
它是在进食！
他立即明白过来，这怪物千年醒来一次，原来是要进食，要将这一池的生命吞噬殆尽！
待这里的食物吃光之后，它便再次进入休眠，等待着千年之后，灵气再次充盈起来。
虽然还不知道这只怪物与朱雀是何关系，但此时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充满生机的水下世界即将烟消云散。
这事情大条了。
文彦在疯狂涌动的水体中竭力稳住身体，缓缓闭上双眼，大脑飞转。
忽而复又睁开双睑，剑指那小山一般怪物，以灵音怒吼道：“你们甘心就这样死去么？！”
整个鱼群猛然一抖，刹那迸发出刺目的血红光芒。
所有小鱼的答案只有一个，绝不。
文彦登时血脉喷张，忽而又是猛一下悸动，心脏骤然一紧。
然而他却并不理会，飒然持剑大笑道：“男儿当死中求活，又岂能束手待毙！”
此话一落，整个鱼群竟有一种肃杀之气，悄然蔓延开来。一只只冒着火光的寸许梭子小鱼，居然好似一把把锋锐的利器。
“吾先去也！”
文彦用双手持剑，三重残像即刻展开。
速度之快，竟在之前所在水体中，留下了一片人型气影。
须臾，气泡坍塌，文彦已然出现在那怪物的腹部，瞄准一条腕足上下两段之间的柔韧缝隙，挥剑砍去。
手感就好似用菜刀斩击铁皮。
那节漆黑腕足立即一颤，一道灰白的口子微微卷起，一股压缩的爆裂剑势一瞬间急速涌入。
接着，腕足关节从内部轰然炸裂。一股黑色的粘稠汁液喷涌四溅，又瞬间被水体包裹，二者相互之间激烈地碰撞侵蚀，涌出大量白色水雾直冲高空。
而整条漆黑的腕足，缓缓向内折叠扭曲，错位断裂！
太好了，这只怪物并不是刀枪不入！而按照经验，生物的腹部就是它防御性最为薄弱的地方。
文彦精神大振，正要提剑去斩另一条腿，突然一股骇人气势宛如山洪爆发，立即掀起周围一圈暗流，急速向四周翻卷扩散。
他整个人刹那被卷入其中，一下飞至远处。
“咕噜噜噜……”
文彦不肯罢休，稳住身形，继续施展残像，直冲回来，然而复又被随后更猛烈的水流卷飞，身子不能自主，好似风中残叶一般，打着旋随着强横的水流上下卷扬。
鱼群反应迅速，急速冲到文彦身边，本能般从四面八方缩紧队伍，将他像馅料似的包裹其中，齐心奋力摆动身躯向上方游动，顺利带着他脱离暗流。
果然还是鱼的游泳能力强。
文彦暗暗一叹，正打算重整旗鼓，继续上去砍，却见那怪物的甲壳竟缓慢地朝着文彦方向扭转过来。
逐渐显露出身体边缘两排粗壮的角刺，四对暗金色珍珠一般的眼珠，接着，好似花朵盛开一般，层层叠叠缓慢张开一张满是锯齿的骇人口器。
文彦见了顿时寒毛直竖。
随后怪物口器中又探出一簇一簇节肢般喉舌，敏捷向左前方一刺。
只闻水中猛然一声气爆，面前一大块黑色巨石霎那崩碎，散落。溅起无数碎石砂砾，随着湍流卷扬四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