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又见海棠第二天，铁柱醒过来，枕边香犹在，秋香早就起床了，准备好了麦粥和烙饼。
有贵叔也早已起床了。
铁柱看到新做好的弓弩，也手痒痒的，迫不及待的想去森林里面实操一番。
男人的骨子里，总是有着猎杀的基因。
而打猎，就是最好的实战演练了。
铁柱嘱咐秋香多待在家里，少出门，毕竟世道不太平。
如果要出门，也要把自己打扮的丑丑的。
等他打猎归来，就教她使用弓弩，遇到突发情况，也能自己保护自己了。
如果再遇到朱大少朱二少那样的少爷，别开门就是了。
秋香笑道:“哪里还有什么大少爷二少爷，奴家就在家里纳鞋底，哪儿都不去。”
叔侄两人今天人手一把弓弩，是准备大干一场的，每人还多准备了两个大麻袋。
装了烙饼，背了水葫芦，两人就向深山老林走去。
森林里面动物不少，天上飞的，树上爬的，地上跑的，不一而足。
但是这些动物都非常警觉，很早就嗅到了人类的气味，早早的都躲了起来。
大部分时候，铁柱都是拿着弩箭，对着树干过过干瘾。
有贵叔笑他是出来射箭玩的，不是出来打猎的。像他这么毛手毛脚的，猎物早就吓跑了。
铁柱说:“叔，打猎本就是一种消遣，难道我们一辈子以打猎为生不成？我就是来练习箭法的，把弓弩造好以后，我还要改造铺里的熔炉，到时熔几炉好铁水，打造几把宝刀，砍瓜切菜，削铁如泥，定能卖个好价钱！最好还给每把刀取个名字，比如说‘屠龙宝刀’什么的。”
“什么屠龙宝刀，别乱说，当今弘德殿那位，虽然坐在龙椅上只晓得玩物丧志，软弱可欺，但怎么说也是‘龙’啊，不能公然的说什么屠龙……”
“那好，以后宝刀取名的事就交给叔了。”
有贵叔说:“你就吹吧……做了个弓弩就以为啥都能做了。不过说实话，我们大坤朝的战刀，是比较差的，都禁不起砍斫，狼戎国的马刀都比我们的锋利，每次和狼戎国开战，我们的战损非常大，都是战刀断裂引起的，所以现在镇西军的长刀，都是又厚又宽，十分笨重。”
二人说说走走，突然有贵叔嘘了一声，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树梢，一只白色的大鸟站在树枝上，正聚精会神的盯着远方出神。它长长的嘴巴是黑色的，脸堂和两个足爪却是红色的。
有贵叔拉好弩弓，对准了这只大鸟。铁柱急忙拦住，二人的动静大了一点，那只大鸟刷的一声振翅飞走了。
有贵叔问道:“怎么啦？你发现什么啦？”
铁柱认出那是一只朱鹮，从小就在生物课本上学过，虽然没见过实物，课本上的图片却是栩栩如生的。
铁柱说:“叔，刚才那只大鸟，很稀少吧，物以稀为贵，我们就放过它吧，最好能够保护起来！”
有贵叔奇怪的说:“什么物以稀为贵？那种红脸鹭很多啊，喜欢在水田里偷粮食吃，所以打猎的遇到它就不会放过。”
铁柱不禁苦笑。难怪那种鸟儿会变成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铁柱有点不死心的说:“叔，以后我们遇到这种朱……红脸鹭……就放过它们吧，猎杀多了，它们会灭绝的。”
“又说胡话了，野兔人人都打，也没见它灭绝啊！”
“那不一样，野兔的繁殖能力超强，一年生四、五窝，一窝五、六只，而且他们生长周期短，半年就性成熟了，他们是靠数量生存繁衍下来的，而朱……红脸鹭不一样，它们一年只繁殖一次，而且它们要两三年才性成熟，它们的数量减少了就不容易补上来。”
有贵叔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又问:“铁柱，你都哪儿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小时候让你去读书，你可好，啥都没学会，净打架了。叔就是看你一膀子力气，就带到铁匠铺了。”
铁柱也有点奇怪，自己穿越过来，思路变得十分清晰，许多以前学习过，涉猎过的知识，都记得异常的清晰。
这也许就是自带系统吧。
铁柱含含糊糊的回答说:“还不是道听途说，东听一点，西听一点，就记得了一些。”
后面，两人真的射了两只兔子。其中一只是铁柱射的，当时兔子正在草丛里吃草，铁柱瞅准时机，仔细瞄准，嗖的一声，一箭穿透，兔子当场就蹬腿了。
这是铁柱第一次直接射杀一只活物，虽然有点血腥，但是很兴奋，很刺激。
今天动物不多，感觉都藏起来了似的。叔侄俩到了上次那个小水潭的地方，藏起来等了很久，竟是一只动物都没有等到。
铁柱提议说:“叔，我们再往山里走吧，这外围猎人太多了，猎物都跑光了。”
有贵叔说:“再里面是深山老林，一般的猎人都不会进去了。那是猛兽的地盘，说不定老虎啊，黑瞎子啊，正等着我们呢。”
铁柱听了，更加兴奋起来:“有老虎，还有黑熊？怕什么，叔，我们有弩箭啊，要是遇到老虎，我们不就是打虎英雄啦！说不定还能到泾河县、平凉郡去游行呢。”
铁柱想起上一世看的《水浒传》，打虎英雄武松，喝了十八碗酒在景阳冈打死老虎后，一下子成了清河县的英雄，那是何等的威风啊！
有贵叔直是摇头，说:“打老虎哪有那么容易，哪个地方发现了老虎，官府都要组织一个打虎队，准备锋利的长刀和长矛，才敢去围捕老虎。老虎皮糙肉厚，普通的捕兽夹、弓箭什么的，根本没用。就是这样，也经常有猎人死于非命。这样吧，前面有个黑瞎子沟，我们再往里面走走，说不定能碰到什么猎物。”
黑瞎子沟有一条小溪沟，多年以前有猎人打到过一只黑熊，猎人自己也受了伤，后面就很少有人到这里打猎了。小溪沟水量不大，叮叮咚咚的水声却很响。
二人补充了几口山泉水，又左右观察了一下，找了一片溪边高地上的灌木丛，仔细的藏好身，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周围除了水流声，只有一些小飞鸟在林间偶尔的飞过。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一个穿粉衫的姑娘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右手拿着一柄长剑，同时捂着自己的左臂，似乎是受伤了。
后面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脸上蒙着黑巾，手里拿着一把大刀，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粉衫姑娘跳过小溪，停顿了一下，回转身鞠了一把水喝下。那壮汉也追上来了，两人隔着小溪站定。
铁柱大气都不敢喘。
这个姑娘面容姣好，眼睛灵动。但现在呼吸急促，胸脯剧烈起伏，头发凌乱，却是十分狼狈。正是那天在山神庙遇见的小师妹。
这世界真小啊。
那姑娘说道:“壮士，你的同伴都死了一个了，你还敢追来？”
那壮汉嘿嘿笑道:“技不如人，死则死了，用他的命，伤你的一条胳膊，正好。抓住你领赏，一百两银子也没人和我分了。”
姑娘说道:“壮士，想你一身武艺，不去前线拼杀，保卫疆土，为何甘愿为那戴流脓卖命？也不怕江湖上的人笑掉大牙！”
那壮汉干笑两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戴将军虽然好色，但是财大气粗，又是国公之后，拔根毫毛比腰粗，跟着他定能够吃香的喝辣的。”
姑娘啐了一口，说道:“呸，那个杀千刀的，明明就是一头禽兽。你们何苦助纣为虐，是非不分？”
壮汉嘿嘿两声，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姑娘怎么知道他是禽兽？你们海棠会的，个个花容月貌，如果好好的伺候戴将军，让他老人家开心，什么荣华富贵不能享用啊！偏偏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要去招惹他老人家。不过这样也好，他老人家一生气，悬赏捉拿你们，兄弟们又有银子挣了！”
姑娘说道：“大丈夫不能只盯着那点碎银子！我师父说了，个人生死事小，国家危难事大。我这里有狼戎国要大举进犯大坤国的绝密消息，需要送给镇西军范将军。你放过我，我有办法叫人给你一百两银子，同时你也为大坤子民做了好事。”
壮汉嘿嘿阴笑道:“不用那么麻烦了，小贱人，等我杀了你，一百两银子自然到手了，消息我送给戴将军，又会有更多的赏银。说不定也能封个参军什么的。”
那姑娘急道:“消息送给戴流脓那混蛋有什么用，他是个混账王八蛋，只会眠花宿柳，欺负妓女，真有敌人来了，他跑的比谁都快！”
壮汉笑道:“姑娘就不用操心了。戴国公家的公子，打不打仗，都会有军功的。打胜了，当然有功劳，打败了，主和派也会给他安个功劳。你去巴结范将军有什么用，他一个清流之家，什么时候朝廷轮得到他说话？”
姑娘叹了口气，说:“大坤朝有这样的将军，也难怪吃败仗越来越多了。壮士，我不愿意委身那戴流脓，左手也废了，今天注定要死在这里，希望你能看在江湖道义上，把我埋了，以免葬身虎狼之口。”说完，她右手捂着伤口，人也蜷曲了不少。
蒙面壮汉淫邪的看着粉衫姑娘，眼光从她身上起伏有致的地方扫过，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关照’你的尸体的！不过全尸是没有了，我得拿你那漂亮的小脑袋去领赏。”
姑娘丧气的说:“我死了不打紧，师父辛辛苦苦打探来的消息，还有狼戎国的兵马布阵图，要是送不出去，那我是死不瞑目！”
壮汉说道:“你把兵马布阵图给我啊，我送给戴将军也是一样的。说不定戴将军一开心，也记我一个军功！”
姑娘伸手进怀里掏摸了一阵，露出焦急的神色，咦了一声，壮汉不由得紧张的问了一句:“怎么？”
突然，姑娘手一扬，两只暗器疾飞而出，一上一下，朝那壮汉飞过去。
壮汉猝不及防，使劲的一拧身，上面的暗器躲过了，腰部却中了一下，顿时渗出血来。
壮汉哎哟一声，用手一摸，满手是血。他恼羞成怒，举刀就砍了过来。那刀又大又沉，挟着刚猛的力道。
少女举起剑格挡，咣当一声，少女的剑微微一偏。
壮汉虽然受了伤，但是毕竟不是要害部位，再加上生气了，一会儿单手执刀，一会儿双手握柄，竟是刀刀生猛，步步紧逼。
少女身形轻盈，凭借着灵巧的身法，辗转腾挪，不和他硬碰硬，想消耗他的体力。
不过少女左臂本就受伤了，只能单手执剑，渐渐的有点吃力，左支右绌，十分狼狈。
忽听得“当”的一声，在一次兵刃相交之时，少女的长剑断为两截。
壮汉占了上风，嘴巴也开始不老实起来，说道:“小贱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功力，也算不错了。听说你们海棠会有一门独家功夫，只要是处子练了，就能事半功倍，进展神速，想来是真的。可惜啊可惜，我祁老三要辣手摧花了！”
姑娘也不言语，不住的往后退，离铁柱他们藏身的灌木丛越来越近。
有贵叔大概不想趟这趟浑水，躲在那里竟然一动不动，大概是装死了。
铁柱可没那么淡定，他早就认出这个姑娘就是海棠会的小师妹，在那个山神庙之夜，对他有一笑之恩的小姑娘。
铁柱埋伏在灌木丛的时候，弩弓就是上好弦的。现在，他正在寻找时机。
虽然从两人的对话之中，不能武断的判定谁对谁错，一个是拿钱杀人的“雇佣军”，一个是刺杀戍边将军的女刺客，大约都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好人。
但是既然和粉衫姑娘先有了一笑之缘，那就只能对不起祁老三了。
在壮汉一个背对铁柱的时机，铁柱扣动了弓弩扳机。
嗖的一声，一支箭矢从他的后背插入，从前胸透出来。
壮汉不相信的看着胸口的箭矢，又回头看了看灌木丛，举起刀，面目狰狞的朝灌木丛砍过来。
“噗”的一声，另一支箭矢从旁边灌木飞出，插在他心口上，把他带得朝后面退了两步。
他手抓着箭羽，十分不情愿的倒下了。倒下的时候还在喃喃的说:“你……你有埋伏……”
少女惊讶了一瞬间，拿着断剑戒备的盯着灌木丛。
不等她说话，就听见灌木丛里有人说道:“反派死于话多！”
接着铁柱就站了起来，说道:“别紧张，姑娘，别紧张，我们是打猎的。”
说完，他放下弩弓，举起双手站出来，说道:“姑娘，前几天我们还见过面，在野猪岭的山神庙里，还记得吗？”
姑娘仔细一看，果然像那个黝黑黝黑的乡野小子。她顿时心里一松，但手腕却是一紧，半截断剑仍是对着地上的祁老三。
铁柱急忙招呼道:“有贵叔，快出来啦，都是熟人。”
看到有贵叔出来，姑娘紧张了一下，见是一个乡下农人的样子，也放松下来。
那壮汉胸口鲜血汩汩的朝外流，很快从溪边流到了溪水里，溪水都染红了。
眼见得他是活不成了。
姑娘执剑的手腕才松懈下来，当的一声，断剑掉在地上。接着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显然刚才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她一边喘着气一边检查着左臂的伤口。
铁柱却拿起了弓弩，四下里张望了一圈，问道:“姑娘，还会不会有人追来？”
要是还有人追来，他得马上就跑啊。
姑娘说道:“追我的就两个人，一个路上被我杀了，另外就是这个家伙了。”
她又看着铁柱手上的弓弩，问道:“这是……？”
铁柱说:“嗨，我们乡里人做来打黑熊的，老有用了。”他又看着姑娘的胳膊，说，“你的伤……”
姑娘看着自己滴血的胳膊，皱了皱眉。
铁柱问她:“姑娘，你们的金疮药呢，我来给你包扎一下。”
姑娘说:“包袱在师姐身上，我这里没有。”
铁柱说:“那我只能想点土法子帮你止血啦！”
他四下里一看，果然看见溪边的草地上，生长着几株大薊，这种草十分常见，长着锯齿状的叶子，有止血的作用。
也不知怎么回事，穿越以来，他对那些无用之用的边角知识倒是记得很清晰。
他叫有贵叔去采几株，把它们洗干净，想办法捣碎。
铁柱扶着姑娘坐在一块石头上，说:“我帮你看一下伤口。”
姑娘警觉的瞪着他，不过在铁柱看来，那一双大眼看不出威胁，倒是奶凶奶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