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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独辟一道

  第二十章独辟一道米明秀看向葛真人,颇不放心,说道:“只留葛真人一人在这里,会不会危险?”

  戚正荣说道:“不如我背上葛真人,咱们一并过去。”

  戚正荣便上前去,试着一背。只是葛真人身僵如木,又沉又重,调整一下姿态,也是很不吃劲儿。便干脆将人侧身一扛,扛在肩头,跋步朝那第四间房间去,谷玉金、米明秀便跟在后面。

  谷玉金问道:“葛真人明明活着,怎么身子这么直挺挺的,和木头一样?”

  米明秀说道:“这该是和点穴、截脉一般的道理。真人断了外觉,身子就硬了。这外觉,乃是人之眼、耳、鼻、舌、身,说是色、声、香、味、触皆系外受,外觉一断,故也就不能察觉了。这人身如械,无机枢以神,则不能屈伸,所以也就硬了。”

  戚正荣说道:“大概是这么一个道理。”

  谷玉金皱了一下眉,米明秀的这一番解释,他却是听得半懂不懂,大概也知道一些意思,却理解不了:

  葛真人之所以身子硬了,是把眼睛、耳朵、鼻子、舌头、身体的五感都暂且屏蔽了,所以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的信息便不能上达,故也不能下达,所以身体的运动,就会保持在一个状态,形成僵直。

  适才那一梦中的钓鱼翁说是为了“专心力”,想来应该是将这一部分多余的精力,都收回去,用在一处了。

  想到此,谷玉金就心有所悟,又理解深了一分,暗道:“这应该是和闭上眼睛,人的精神就会得到休息,是一个道理。闭目可以养神,是因为闭上了眼睛,就不需看东西,这一部分的精力,就节约下来了。所谓‘心力’,应该就是这个精力。真人把五感都收敛了,不仅仅不去看,还不听不闻,连身体的知觉也抛下了,这样集中的心力,必然很多。”

  这深了的一分理解,却质地朴实,寻常的紧。可正是这一份“寻常”,却是修行之中最为玄妙的真意,世间修士孜孜以求,诉诸于各样法门,所求者也是这一份“寻常”罢了。

  待谷玉金一回神,人便已进了第四间房间。

  第四间房间内,地面、墙壁、屋顶铺满了一层厚厚的菌丝,菌丝散着银光,一个穿着银袍,一头银发、无须的中年人便盘膝坐在中央,一些菌丝便汇聚在他身上,自双腿、袖口攀附,和人融为一体。

  地面的菌丝柔软,一脚踩上去,就像踩了棉花,一下就宣软了下去,在脚下渗出一片水渍,空气中更是透着一股潮气,让三人提起了心,不敢随意乱动。

  银袍、银发、无须的中年人睁开眼,那一双眼却是眸似银轮皓白,竟是一双白眼。和三人微微一笑,说道:“这一间屋子,是我化道之身所在之处,你们有些不惯,却是正常。且坐下来吧,不惯是不惯,但多坐一会儿,对你们却是有些好处的。”

  戚正荣、米明秀师兄妹二人对视一眼,便谢了中年人,道:“那我二人就却之不恭了。”便即坐下。

  谷玉金也有样学样,跟着坐下来。

  菌丝柔软、湿润、冰凉,可坐下之后,那种凉意也只是须臾就散了,而后就让人有一种体力渐是充沛、精神渐是活跃、清醒之感。

  银袍、银发、无须的中年人问道:“可是感受到了?”

  戚正荣沉吟片刻,说道:“我只觉浑身舒坦,气力充盈,神也灵醒了。”

  米明秀说道:“是很舒服。”

  银袍、银发、无须的中年人顿了一下,便讲述道:“我的身份,你三人想来也有猜测了。其实你们所猜,对也不对。”

  三人闻言,不禁困惑。

  谷玉金问道:“您不是吕方仙人吗?怎么说是对,也不对呢?难不成,您还能既是吕方仙人,又不是吕方仙人?”心中补充:“那不成了薛定谔的吕方真人了?”

  银袍、银发、无须的中年人听得“哈哈”一笑,竟是点头,说道:“还真就是如此,我既是吕方,也不是吕方。”

  顿了片刻,待三人震惊过了,遂才解释,说道:“你们见的这个我,乃是我在飞升之后,以自己的尸身为材,引用了寄生、代偿之理,辟出的另一种不同于当今之各种法门的道途。这一法,我将之分为尸傀、活傀、械傀三途,也各有玄妙。其中尸傀,可在飞升之前准备,以自己尸身为材制作,飞升之后,人间也可留一自己在,彼此心意相通,虽处两界,却无阻碍间隔。故仙界之我知我,我也知仙界之我。活傀则是放弃飞升,独取我这一道,早早以此法门练就自我,成我这般。那械傀,则以金木为材料,培育这些菌丝,进行寄生之实,而后移神其中,故可以另成一体,也具我之能。只是非是血肉,要尽数炼化,将道法演至大成,却不容易。”

  戚正荣叹道:“仙长好气魄,也好才情,竟能独自辟出一道来。”

  他虽不知这“辟出一道”多难,却能以己度人,推及过去。

  武林中人要自创武功,都是万里挑一的,若是这一门自创的武功,还和当今世上所有的武功都不同,理念、作风皆是异数,那可就不是万里挑一,而是千百年不出世的奇才了,这吕方仙人自辟一道,自然要比什么创造一门武功要难上一万倍。

  这一吕方摇头,一叹说道:“这里有我的不舍啊,外面那一天象仪,我之不舍。湖中那一只锦鲤,亦我之不舍。我知自己在人间的日子有数了,便忍不住想这些,思索若是能留在人间,那便好了。可这飞升,又一样是我不愿舍的。这世上本无两全法——可我既舍不下这里,若是上了那仙界之中,我的鱼儿谁来照看?在天界之中,我钟情的星象之学,还能研究吗?可那天上是什么样的,我也想要看看,我辈修真炼道,求一长生,却也求一仙界的正果。”说到此处,便顿了一下,银眸中多出了些睥睨万道的气魄,语气轻柔似叹:“既如此,我便创一两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