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被牵着鼻子走的相爷

  第十四章被牵着鼻子走的相爷吕夷简看着李牧,停顿良久,才突然长叹一声。

  “哎,好不容易准备好的劝说措辞,被你小子,简简单单几句话全都打乱了。”

  “老夫是真的老了,不服老不行啊,未来,还真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李牧笑道:“相爷谬赞。”

  吕夷简展颜一笑,转而继续吃着羊肉串,不过这次入口,怎么吃,都吃不出最开始的滋味了。

  吕夷简缓缓道:“既然你小子这么聪明,那不妨说一说,你自认为的恩科第一名,为何会变成了第二名。”

  李牧道:“实不相瞒,秋闱大考结束,我就曾见到过公主,在院试大门外。”

  “这倒是不稀奇,公主向来欣赏有才华的才子,她出现在那里,老夫并不觉得意外。”吕夷简捋须说道。

  李牧摇头:“相爷别急,我也没说这有什么。”

  “我想说的是,当时与公主站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如今驸马爷陈世美。”

  吕夷简脸色微变。

  李牧继续说道:“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便知道,我视为囊中之物的恩科第一名,飞了。”

  “相爷考校我,为何第一名会变成第二,这很简单,第一和第二的文章互换就可以了。”

  李牧将几支空串子扔掉,抬头看着吕夷简,轻声问道:“不知相爷,晚生说的可对?”

  “对,全对。”

  李牧的话,令吕夷简瞠目结舌,其内心的震撼,此刻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这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的年轻人,竟聪明至此,仅凭院试外见到公主和陈世美站在一起这件事,就联想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吕夷简不知道是该说李牧太过聪明,还是该说他心机太过深沉可怕。

  明知道自己的恩科第一名被人抢了,还能坐在这里开开心心的吃羊肉串。

  并且还能把事情还原,讲给他这个知情人听。

  “相爷或许会在想,是可忍孰不可忍,堂堂恩科头名状元被人抢了,尚且能跟个没事人似的,坐在这里吃羊肉串。”

  “可晚生想说的是,怒又如何,不忿又如何,我这个无权无势的读书人,能奈何,是跟公主扳手腕,还是和皇家理论。”

  “就连相爷都是来做说客的,不是吗?怕我明天,在与皇上的见面过程中说错话。”

  李牧看着吕夷简脸上浮现出的惊诧表情,语气平淡地又道:“相爷也不必惊讶,我怎么会知道你来的目的。”

  “每次恩科后,陛下必会召见恩科三甲,这是惯例。”

  李牧也不理会吕夷简那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转而话锋一转:“相爷说说吧,是公主愿意给我什么补偿,还是相爷您心怀愧疚,想要给我许个什么官职当当。”

  “既然头名状元没了,那好处我自然是要捞一份。”

  吕夷简做出一个深呼吸的动作,很快平复心绪。

  “世人都说我吕夷简聪明如斯,可与小友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难怪柴阳李氏曾出过一位拨弄天下风云的鬼才,就连现如今,依然有弟子存世,官居要职。”

  “那地方,出妖孽啊!”

  李牧笑言:“相爷不必试探,我虽出身于柴阳,可与李自通一脉,并无半点瓜葛。”

  “我家祖上,唯一拿得出手的人物,也就是我爷爷,他当过七品县令。”

  “剩下的,都只是普通人,包括我在内。”

  吕夷简忽然大笑起来:“你这要还算普通人,那这陈世美,岂不是是一庸人。”

  李牧不置一词。

  有些话,他还没到那个身份和地位,别看人家能说,他却是不能。

  否则传出去,那就是福祸无门,唯人自招。

  但当他有那个地位和实力的时候,就又另当别论。

  “老夫对你的诗词和文章喜欢的紧,这次你的诗文被陈世美那等货色抢了去,老夫虽心中不忿,可涉及到公主,涉及到皇家脸面,也不得不为他们隐瞒,甚至是帮凶。”

  “老夫有罪,心中亦有愧,因而正像你所猜测的一样,老夫此次不请自来,正是想要弥补过错,赎罪来的。”

  “李牧,你看你有何需求,只要不过分,老夫都尽量满足你。”

  吕夷简露出满脸愧疚的样子,嘴里说着要弥补的话,倒是并没有什么居高临下,一副施舍的味道,但不知为何,李牧的心里就是十分不爽。

  因为这让他想到了,后世年代久远的一些积弊情况。

  高考成绩被人顶替,被告知没有考上,多年以后却发现,当时自己并非没有考上,而是被人冒名顶替上了大学,并在毕业后,得了一份光鲜亮丽的工作,生活,事业,双双圆满。

  几十年以后,被被顶替者发现了,于是顶替者不想事情闹大,就说要给他补偿。

  却是,什么样的补偿,能换来几十年的青春,几十年的蹉跎,几十年的失败婚姻?

  李牧不想代入这种感情,却是在某个瞬间,不经意代入其中。

  眼前的场景,与后世何其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这是一个皇权集中,且独大的年代,若得罪皇室,根本是有冤无处申。

  而后世则不同,因为正义或许会晚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反向来说,李牧如今面临的情况,既然结果已成定局,那么能有好处得,接下,倒也不失为最好的选择。

  不过,这梁子显然是结下了,与赵昭,与陈世美。

  李牧打小就没有在挨打过后,忍气吞声的习惯。

  有一句话说的好,君子报仇,一个星期不晚,不是不报,星期天还没到。

  放学你丫的等着。

  李牧又递给吕夷简几串羊肉串,一边示意他别客气,一边说:“相爷,晚生听说,开封府衙门,目前缺一秉笔执事,您看晚生能否胜任。”

  吕夷简明摆着是给公主擦屁股,来给自己好处的,你要是这时候还故作清高,说话藏着掖着,李牧就是觉得十分没意思。

  早先,就算没有吕夷简登门这件事,李牧也想的是,要在公主身上捞一笔好处。

  否则自己这大亏岂不白吃了?

  这与李牧的做人宗旨不符。

  皇家脸面是脸面,他李牧的脸面就不是脸面了。

  早晚要找补回来。

  吕夷简沉思片刻,说道:“行,你等消息吧。”

  李牧一听这话,便知事情妥了。

  于是他再次露出那副谄媚嘴脸,殷勤地给相爷送上几串羊肉串,说是让他带回家,给妻儿都尝尝鲜,也算他的一番心意。

  就这么地,吕夷简来的目的全都完成,却是十分别扭的拿着几串羊肉串,离开李牧家里。

  直到走出老远,他才猛然警醒:“娘的,着了这兔崽子的道,被他牵着鼻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