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抚平创伤
黄家集据点拿下了，李乡长带领附近村里的群众很快拆除了据点的炮楼和平房，天亮时，据点已经变成一堆废墟。
一大早，小分队返回王家庄。
早就听说八路军打了胜仗的乡亲们跑到村头看热闹，大家看到八路军又打了胜仗，还缴获这么多的物资，都高兴的伸出大拇指。许多战士也一扫昨天被偷袭的低落情绪，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但是，一些新战士却高兴不起来，他们仨俩的聚在一起，述说着自己的心事，有的哭起来，有的在悄悄流泪。孙成鲁刚等几个班长发现这些情况后，一边安慰战士们，一边找到李鲁报告情况。
鲁刚说：“我问了一下，主要是孙村来的新战士情绪低落，他们看到自己的同乡牺牲了十几个，张得成和张得印也不知道下落，觉得伤心，也觉得心里没底。”
孙成说：“张得成张得印是孙村新兵的代表，他俩被关又不知下落，引起这些新兵的不安，要想办法找到张得成和张得印。”
李鲁说：“你们回去要多做解释，支队首长已经给我谈话，肯定了我在小分队执行政策是对的，让新兵放下思想包袱。”
鲁刚说：“我建议对牺牲的同志要好好安葬，让新兵去给他们送行，这毕竟是他们的本家兄弟爷们。”
李鲁说：“说的对，我们一定要做细致的工作，抚慰战友们受伤的心灵。我这就去找杜大队长汇报，把这些工作安排好。再是，要抓紧把张得成张得印找到。”
正在说着，王正走进来，他说：“李付大队长已经找来几个木匠，正在忙着做棺材，准备明天将牺牲的同志安葬。”
李鲁说：“明天小分队全体去给牺牲的战友送行。这样吧，你们想想还有什么要办的事，一起商量一下，抓紧去办，我还要去杜大队长那里，顺便请个假，明天去看伤员，还要找找张得成张得印。”
王正一听，忙说：“你先不要急着走，我告诉你张得印的事再走不迟。”
李鲁问：“你知道张得成张得印在哪里？”
王正笑了笑说：“我本来准备受个处分的，现在看来不用担心了，因为肖教导员负伤住院了。”
李鲁说：“受什么处分？你偷着干什么了？”
王正就把张得印在关押时逃跑给林英送信，后来又派他护送林英讲了一遍。最后，王正说：“张得成现在哪里我不知道，张得印的事我负责，但是，他偷跑的事，还是要追究他的责任的。”
李鲁听了后说：“这个小子，居然还能跑出来？不是个死心眼。这个就放心了，还有张得成，不知在哪里？”
王正说：“张得成病的不轻，新兵去找王庆年，我听说后正准备劝他们回来，这时敌人包围我们了，所以也没顾得上。我相信张得成没有落到敌人手里。”
“那就好，我打听一下再说。”李鲁说完怀着满腹心事去找杜大队长了。
冯支队长和王政委在听完杜义杰的汇报后，连声说“好，好。”
冯支队长说：“李鲁这个小伙子，有捕捉情报的意识，他能在突围后及时派人去盯住敌人，发现敌人大队人马走后据点里杀猪宰羊，就断定这是个夺取据点的好机会，敌人忙着庆祝他们的胜利，必然放松警惕，骄兵必败嘛！他又想出利用出入证咋门这个点子，所以，拿下黄家集据点也属于意料之中了。”
王政委也说：“在战斗中培养发现干部，是我们的传统，像李鲁这样有能力的指挥员，我们要好好培养。”
王政委看了看杜义杰又说：“这次肖剑同志在审查问题时犯了错误，伤害了一些同志，你还要多做些思想工作，消除同志们的疑虑。另外，我和冯支队长商量，由李民生同志代理教导员职务。你两个都是一大队的老同志了，要共同努力带好这支队伍。”
“是，我保证和李教导员配合好工作，多打胜仗。”杜义杰站起身来敬礼。
冯支队长说：“你大队要按照这次毛庄会议精神，坚持在滋临公路以南打击敌人，收复村庄，扩大根据地。这次拿下黄家集据点，要盯住敌人，不让宫本再把据点建起来。至于小分队归队以后的调整，你们拿个方案，给我和政委说一声，抓紧落实。”
“是，这件事我给李民生同志早就商量过，也给肖剑同志沟通过，就是想把小分队改成第六中队，由李鲁担任中队长。本来想在毛庄开会后把这件事给两位领导汇报的，没想到匆匆忙忙赶回来了。”
冯支队长看着王政委说：“这样也好，让李鲁继续带好小分队的人，但是，这个中队也不易人太多。”
王政委说：“小分队的人大部分要留在六中队，分出一部分到其他中队，要做好他们的思想工作，尤其是孙村入伍的新战士，一定要让他们放下包袱，就是张得成张得印两人，只要他们愿意留下，我们也要一视同仁。”
杜义杰说：“两位首长放心吧，我们会把后续工作做好的。孔令生同志牺牲后，一中队还缺一个中队长，我和李教导员商量后再上报支队。”
冯支队长说：“孔令生是个好指挥员，他的牺牲是我们的一个大损失，你们要好好安葬他，包括牺牲的其他同志，都一并安葬好。”
杜义杰答应一定办好这件事。
送走了冯支队长和王政委，杜义杰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大队部，他已经有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了，也没吃上一顿热乎饭。他感觉两腿像灌了铅似的迈不开步，头疼的厉害，他明白这是头上的弹片在作怪了，那是前年一次战斗中被鬼子的炮弹留下的纪念，当时医生无法取出，就只好带着了。疲惫还是次要的，最让他累心的还是这次关押李鲁和张得成兄弟俩造成的后遗症，这不仅给大队造成死伤五十多人的损失，还搞乱了战士们的思想，特别是孙村新兵的情绪不稳，实在是让人操心啊！
杜义杰坐在凳子上正想歇一会，忽听得李鲁喊报告，杜义杰急忙说：“来，来，李鲁，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给你说呢！”
李鲁敬礼后说：“大队长有什么吩咐？”
杜义杰说：“昨天晚上一忙，有件事忘了告诉你。现在，正好你来了，说给你听听！”
说着，让李鲁坐在凳子上。
李鲁瞪大眼睛问：“什么事啊？大队长！”
杜义杰拍了拍李鲁的手说：“林英来到刘庄啦！她还知道张得成和张得印的下落哩，你说，是不是该找你说说？”
李鲁感到很惊讶，忙说：“是，是，真是个好消息，我正想请假去寻找他哥俩呢！”
杜义杰听后说：“知道他俩的下落啦了，还是应该去看看！”
李鲁说：“那好，我明天去看看他们，也看看伤员。”
李鲁将新兵的情况说了一遍，建议给牺牲的战友开个追悼会，请大队长在会上讲讲话，统一战士们的思想，消除疑虑，使战士们安心。
杜大队长听完李鲁的汇报，心情很沉重，停了一会，他说：“新兵都是孙村张家的兄弟爷们，受到如此大的打击，有担心，发牢骚，甚至骂娘，都是可以理解的。人家把这么多大小伙子交给我们，由于我们的错误，一下子死了十几个，能不让人寒心吗？这个话我一定要讲，我要当着战士们的面承认错误！”
李鲁说：“看做棺材的进度，明天中午能全部做好，追悼会放在下午吧？”
杜义杰说：“好，你上午去刘庄，中午赶回来。”
第二天一早，李鲁给王正交代一下准备出发。
正在这时，刘子文匆匆赶来，他也想一同去看看伤员。
刘子文说：“这些兵都是我亲自谈话接的，他们负伤了，有的受委屈了，我要去看望一下他们，见个面聊一聊，这样我心里也踏实。”
李鲁和刘子文两人很快到了刘庄，他俩先去小学堂见了林英，然后随林英去几户群众家里看望伤员。在村子东头一户群众家里，李鲁看到了候二保，只见候二保左胳膊吊在脖子上，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
李鲁上前看了看是候二保，说：“真是忙中出错，连候二保负伤我都不知道！”
候二保见是李鲁，急忙要站起来，李鲁忙过去按住他的右胳膊。
李鲁说：“伤着骨头吗？”
候二保说“没有，林英嫂子可能过两天就放我走！”
林英说：“二保是炮弹炸伤的，炮弹皮取出来了，胳膊上也掉了一块肉，我怕他伤口感染，得多养几天。”
李鲁说：“听见吗？这不是林英强留你，是你的伤够重了。听医生的话，千万注意，不能感染，安心养几天吧！”
看完二保，又看了几个伤员，李鲁对林英说：“这里条件差，又缺医少药，得想个办法！”
林英说：“六个重伤员送到军区医院了，剩下这二十一个轻一点的，只好分散在群众家里养伤，现在就是缺药品。我正在按照邱老先生给的方子配药，有几种药还抓不全，这不，又让张得印回孙村抓药去了。”
李鲁说：“多向孔医生请教，他有经验，去年我负伤就是孔医生给治好的，缺的药你写下来，我再想想办法。”
林英问李鲁：“对你的审查结束了吧！杜大队长说你指挥了小分队的突围，应该没事了吧？”
李鲁说：“没事了，你放心吧！粮食运回来吗？小记东能掐奶吗？爹娘都还好吧？”
林英笑着说：“看你，一连串问了几个事，我慢慢给你说啊！粮食运回来了，就在学堂我住的屋里，一会交给刘班长好了。小记东掐奶没事的，我早把他喂习惯了，娘喂他也没问题。再是爹娘身体都很好，你就放心吧！”
刘子文说：“为两袋粮食让林英嫂子跑了这么多路，还要经过敌占区。当时我猜想你是做摊牌的准备，在那种情况下，我也不好再拦。不过林英走后，我想起你第一次回家运回的粮食部队也没付钱呢！到关键时，我必须说出来。”
李鲁说：“第一次的粮食是从我家拿的，不需要付钱，后来的粮食是部队付了钱的，必须要运回来。”
刘子文说：“好好，我收下。正好，这么多伤员住在群众家里养伤，那就把这两袋粮食分给房东，作为伤员的口粮，你看行吗？”
李鲁说：“这个事你说了算，这样做也合适，减轻乡政府的负担嘛！”
林英说：“你俩还要去看望张得成是吗？见了张得成一定好好劝劝他们，听留下照顾张得成的那个二平说，不想再当八路了。”
李鲁听后点了点头，接着说：“林英，你在这里如果有困难就找李付大队长，他现在是代理教导员。还有，张得印回来后让他抓紧归队，如果需要帮忙，我再派人来。”
“我知道啦！我写几种草药，你想办法弄点来。”林英说着写下来几种中药的名字交给李鲁。
李鲁接过字条，与林英告别，又和刘子文一起赶往郭家庄。
路上，刘子文说：“张得成可能还不知道倪仲勤死了，如果知道了他会很难过，影响他的身体恢复，还是不告诉他吧？”
李鲁说：“张得成有文化，他思考的问题多，将实际情况告诉他，我相信他能理解，这比别人传话给他要好。看情况再说吧！”
李鲁和刘子文在郭家庄一户姓郭的堡垒户家里见到张得成和张二平。张二平领着李鲁和刘子文来到房东家东屋，看到躺在床上的张得成面色发黄，眼窝下陷，嘴唇干裂，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李鲁上前喊了一声：“得成！你好些吗？”
只见张得成微微睁开双眼，嘴角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眼里的泪水顺着两边眼角流下来。
刘子文说：“得成，你看看是李队长来看你啦！”张得成眼睛睁大一点，还是没说话。
李鲁把手伸向张得成的头上试了试说：“还是有点发烧。”
李鲁问张二平：“能喝点稀的吗？”
张二平说：“今天房东给熬了一点粥，喝了几口。”
李鲁摸了摸身上的口袋，然后说：“子文，你身上有钱吗？”
刘子文说：“有！你想买什么？”
“买几个鸡蛋给得成喝。”李鲁边说边向外走。
刘子文说：“我明白了，我去办，我这里有钱。”
刘子文托房东郭大爷在村子里买了五个鸡蛋，拿回来烧开水冲了一个，等稍微凉一下给张得成喂下半碗，张得成这才稍微有了点气力。他看着李鲁吃力地说：“李队长，他们放你出来啦？”
这沙哑的声音从床头那边传来，尽管是声音是那样的弱小，小的连站在后面的张二平都没听清说的什么，但是，却使李鲁他们大为兴奋，张二平激动得抽泣着，嘴里连声说：“说话了！我叔能说话了！”
李鲁朝张得成点了点头，眼里也涌出泪花。
李鲁决定抬着张得成去刘庄，刘子文点头同意，接着去张罗担架。
张二平见要抬张得成走，他对李鲁说：“李队长，抬我叔走可以，只能帮我抬到孙村，其他地方我都不让去！”
李鲁问：“为什么？”
张二平说：“那个肖教导员把我叔快折腾死了，我们好不容易跑出来，我不能再回去让他再折腾了。”
李鲁说：“张二平，部队有部队的纪律，你说去哪就去哪啊！再说，部队领导已经纠正肖教导员所犯的错误，支队王政委说张得成回来要一视同仁。还有，肖教导员负伤了，现在是李付大队长代理教导员。”
张二平听了瞪着两个大眼睛问：“是真的吗？”
李鲁说：“是真的！还有，二平啊！我们参加八路军是为了打鬼子，为了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不能因为一时受点委屈就要撂挑子。我们要继续努力，让时间来证明我们是真心抗日的。我说的对吗？”
“对，你说的对！我光想着不再受气这件事，没想着当八路是为了打鬼子，队长，你放心吧！我会跟着八路军好好干的。”
张得成也说：“二平，听李队长的，咱出来就是为了打鬼子的，不能遇点事就往家跑。”
李鲁见张得成精神好一些了，就把敌人偷袭王家庄，部队突围的事情向张得成和二平说了一遍。最后说，是倪仲勤为了救你张家两位兄弟跑去黄集据点找黄兆前借兵，给敌人提供了我军的消息，让敌人钻了空子。倪仲勤发现上当后给敌人拼命，死在黄集据点。
张得成听完，放声大哭：“糊涂啊！糊涂啊！”
李鲁劝他节哀，告诉他我们已经俘虏了黄兆前。
张得成说：“我一定要报这个仇！”
李鲁说：“是啊！我们要多打胜仗，国恨家仇一起报。”
接着，李鲁忙着收拾一遍，向房东告别后，抬着张得成到刘庄交给林英。
下午，杜义杰，李民生，李鲁带领战士们抬着二十多付棺材来到村西头的一片空地上，大家怀着悲痛心情，亲手掩埋了自己的战友。
杜义杰带头鸣枪致哀。然后，他转身对战士们说：“同志们，这里是战友们战斗的地方，也是他们倒下的地方，现在又把他们安葬在这里，请大家永远记住，长眠在这里的是我们的兄弟，是中华民族优秀的子孙。”
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继续说：“当八路就意味着牺牲，这二十多个战友是牺牲在战场上的，他们是英雄。但是，对他们的牺牲大队领导是有责任的，是大队领导的错误让敌人钻了空子，又在突围时指挥不当，使我们的伤亡增加。这是个严重的教训，这个教训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说到大队领导的错误，我也有一份，在这里，我向牺牲的战友们谢罪！我没当好这个大队长！”
说着，他转身向墓地深深鞠了一躬。
杜义杰回过身继续说：“敌人钻了我们的空子，偷袭了王家庄，使我们伤亡了这么多战友，这个仇一定要报！我们要团结一心，无论老战士新战士，都是革命战友，只要能打鬼子就都是好样的！”
杜义杰的这番话，似春风温暖了战士们的身心，像朝阳照亮了战士们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