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捕捉战机
大桥北头枪声响起，吓坏了跑在前头的邱虎。他回头看到带来的弟兄们被八路军赶进沟里，又听到八路军喊话让皇协军快跑，他顾不得后面的大环小队和死伤的弟兄，命令身边的几个军官招呼部下快速撤离。
皇协军撒腿就跑，如惊枪的兔子，一下就跑出七八里地。
邱虎见前面已经是滋临公路了，他才放慢脚步。回头看了看后面，见没有八路军追击，就停下来想抽支烟。他从兜里掏出一支香烟，刚放到嘴边上，辛月亮急忙划了一根火柴给他点上。邱虎看了看辛月亮说：“八路军够仗义的，喊话说不打我们，让我们快跑，结果真的不打，还真是说话算话。”
辛月亮赶忙说：“是，是。我以前也不信，这次也知道人家说到做到。”
邱虎说：“八路军不打我们，就该大环这个王八犊子倒霉了。妈拉巴子的大环，不听我的，如果照我说的步步为营战法，把我们的人分成两路，先包围候家岭，再往前推进，如果发现八路军，两边也好相互支援，交替掩护退回到公路上。但是，大环不听，他坚持长驱直入，想到西文庄杀个痛快。没想到，刚进去，就让八路军赶出来了。”
“他妈的大环，就是个武夫，不懂战术，还刚愎自用，不听你的，活该他倒霉。”辛月亮随和着团长说。
邱虎说：“大环的小队断后，可能要给八路军打一会。这样吧！你带人去附近村里弄些吃的，我们在这里等大环过来。”
到了中午，还不见大环的动静，邱虎感觉不好。他命令辛月亮带人化装后去西文庄的路上看看。
过了一个小时，辛月亮慌慌张张跑回来了。他跑到邱虎跟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大事不好了，大环小队全部被八路军打死了。”
邱虎听后为之一震，禁不住“哎呀”一声，说：“八路军这么厉害！大环一个小队都给打死了？”
“是，都打死了，我们赶到大桥时，看到附近的老乡都在那里看热闹呢！”辛月亮说。
邱虎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蹲到地上。过了一会，他小声说：“我们回城吧！记住，一定要说我们是突围出来的。”
辛月亮连声说：“是，是突围出来的。”
邱虎回到兵营，先去见李师长。李师长听完汇报说：“能把我们的人带回来就好，日本人，哼！我们管不了这么多。”
邱虎说：“师座，要是宫本怪罪下来怎么办？”
李师长说：“没什么，宫本也不是以前的宫本啦！因为日本人接连吃败仗，他已经不再那么骄横了，他对我们的态度好多了。再说，泗城就剩下几个日本特务了，我们师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他宫本不成！”
邱虎一听，顿开茅塞。他高兴地向师长敬了个礼，转身走出师长的办公室。他本来以为师长会大骂一场，然后让他听候处理。没想到师长是这么个态度，心想这世道真是要变了。
李之子营刚送走邱虎，突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他拿起话筒问：“是哪位？”
电话里传来宫本的声音：“李师长，大环小队长和他的小队全都战死了。你们的人又是见了八路军就跑，让大环和他的小队蒙难。李师长，你要追究邱虎的责任。”
李子营说：“宫本少佐，我刚听完报告，邱虎带领所部在遭遇八路军分割包围后英勇奋战，掩护皇军撤退。但是，大环小队长不把八路军放在眼里，没有及时撤退。邱虎部为了救援大环小队，死伤三十多人，我正准备写报告为邱虎请功，怎么还要处理邱虎？这样做不合适吧？”
宫本听完，没好气的说：“你看着办吧！”
说完，扣上了电话。
李子营长出一口气，他心想，要是在以前，宫本非得把我臭骂一顿，撤职，抓几个，是挂在宫本嘴边的话。今天，宫本也没了往日的嚣张，口气也变软了。哼，宫本！你这个假太监！你也知道日本鬼子大势已去，变老实了。
李子营正在窃窃自喜，突然，桌子上的电话又响了，他赶快拿起听筒，只听电话里有一个女人的声音：“稍等，有一个长途电话要你。”
李子营听出这是接线员的声音，他立即紧张起来。他明白长途电话一定是自己的上司打来的，并且是非常紧急的事才打电话。他只好挺直了身板等着。
稍一会，只听电话里传来隆子远的声音：“子营啊！刚才龟田大佐给我打电话，说了大环小队全部遇难的事，要求我追究你和邱虎的责任，嫌你们战场救援不力，以至于出现皇军重大伤亡的事件。”
李子营听后慢慢放松下来。他从军长对他的称呼上就知道这个电话是做给日本人看的，他清楚一定会有日本特务在监听电话。他想这也好，我倒要借机洗白一下自己，把宫本污蔑我的不实之词抖搂一下。
他想了想，然后说：“军座，我就知道宫本会向龟田大佐告我的状，我本来想一会给您发电报汇报此事，正好，您打来电话，我就在电话里汇报一下真实情况吧！”
“好吧！你说说看！”隆子远说。
“军座，我听邱虎说，大环是个瘪犊子，老想着去村子里报复，杀个痛快。他根本不把八路军放在眼里。邱虎提醒他不能孤军深入，他一点也不听。所以，这才让八路军包围了。不是邱虎不救，而是八路军上来就分割包围了大环小队，对邱虎部也实行了分割包围，隔断了邱虎与大环小队的联系。邱虎带人一直在接应大环小队，几次冲锋都没成功，直到下午才撤出战斗。”李子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电话那头一直没吱声，等他说完，隆军长说：“子营，你说的话我相信，看来这个大环小队长就是骄横，不把中国军队放在眼里，这才导致他的小队覆没。这样吧，我给龟田大佐回个电话，就说我这边要调查处理此事，你先安排调查吧！”
李子营连声说：“是，军座，我明白！”
隆子远接着又给龟田打了电话，将八路军采取分割包围战术，致使邱虎部付出很大的代价也救援无果的事说了一遍，表示已经责成李子营调查此事。
龟田听后也没再坚持追究邱虎的责任，他要求隆子远整顿军纪，以后凡是有临阵脱逃，或者见死不救者，一定严惩不贷。
龟田接着说：“隆军长，此次皇军在泗城遭受损失，说明八路军在泗城一带的势力在增长，这对皇军是个威胁，为了加强对泗城的防御，我准备调你部到泗城驻防，你尽快安排行动计划吧。具体事宜再联系。”
隆子远听后心想，泗城正是我想去的地方。他立即说：“我马上安排，制定出行动计划立即报给大佐。”
这边王正带领战士们打扫完战场，请示李鲁一中队是否还驻扎在侯家岭？李鲁说：“杜大队长负伤了，支队是不是有新的要求还不清楚，一中队回到王家庄吧，这样便于接受任务，也便于做战斗总结。”
王正答应一声，便去安排。
中午，部队回到王家庄。李鲁见李教导员也返回来了，立刻将北大桥战斗和杜大队长负伤的情况报告给教导员。李教导员听说杜大队长负伤，脸一下凝重起来，他说：“走，去看看老杜！”
路上，李教导员说，刚才，二中队派人来报告，林桥据点的伪军接到围攻候家岭的命令，出动三十多人抄小路来候家岭，结果被二中队发现后给打回去了。
两人很快来到村东头的寺庙，一进门，正好看到林英端着一盆水从东屋里出来，她边走边给李教导员和李鲁打招呼。李鲁见她端着的是一盆血水，忙问杜大队长怎么样？林英说张军医刚给杜大队长做完手术。
正说着，张恒从屋里出来，他对李教导员和李鲁说：“杜大队长伤在肚子，肠子被子弹打穿了，刚才我给他取出子弹，进行了清洗，然后接上肠子，又进行了缝合。”
李教导员问：“怎么样？没大碍吧？”
张恒沉默一会说：“像杜大队长这样的腹部枪伤，就怕感染，一旦感染就发高烧，如果没有盘尼西林，那就很难治了。”
他看了看两人又说：“这里只是个战地救护所，没有盘尼西林。”
李教导员说：“那就把杜大队长转到军区医院吧！”
“也好，到那里条件好一些。”张恒点了点头说。
李鲁说：“我这就去安排！”
一会，李鲁带着王正和三个战士拿着担架来到救护所，张恒领几个人进屋，把杜大队长抬到担架上，又派林英一同护送。
这时，杜大队长已经清醒过来。李教导员过去抓住杜大队长的手说：“老伙计，你要坚持住，现在就送你去军区医院治疗，你安心养伤，我们等你回来！”
杜大队长看着李教导员和李鲁，用微弱的声音说：“我能坚持，部队就交给你俩了，我放心。”
王正看到这个令人心酸的场景，忙说：“天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李教导员说：“走吧，路上小心！”
过了两天，王正他们回来了。
王正直接来大队部汇报。他说：“我们已经把杜大队长送到军区医院，刘院长又给杜大队长做了检查，他把林英留下负责杜大队长的护理，我们就回来了。”
听了王正的话，李教导员和李鲁都感到心情好多了。他两个一致认为，毕竟軍区医院技术好，能治好杜大队长的伤。
时间过的很快，北大桥战斗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这期间，李鲁和李民生忙着做战斗总结，他们也盼望着杜大队长早日伤愈归来。
这天，林英急匆匆回来了。她带回一个不幸的消息，杜大队长枪伤感染，最终没有抢救过来，已经牺牲。
听到这个噩耗，在场的同志们都禁不住掉下泪来。
大队派几个战士到医院抬回杜大队长的遗体，装殓后停放在村头的寺庙里。
第二天，冯支队长和王政委赶来为杜义杰举行追悼会。冯支队长在会上致悼词，他高度评价了杜义杰革命的一生，深切缅怀这位一大队的创始人。号召大家化悲痛为力量，多打胜仗，为杜大队长和牺牲的战友们报仇。
大家为失去杜大队长失声痛哭，宣誓要为杜大队长报仇。
安葬完杜义杰，冯支队长和王政委又召开了一大队的干部会议。王政委宣布了支队党委的任命决定：李鲁担任一大队队长，王正和刘子文分别为副大队长。
冯支队长对当前形势任务作了分析，要求一大队继续盯住日军的运输线，寻找战机，打击敌人。他告诉大家，东面的隆子远部近期要调防泗城，一大队要加强侦察，捕捉战机，争取在隆部西移途中将其重创或者歼灭。
会后，冯支队长又个别交代李鲁，把费县地下党交通站的地点和接头暗号告诉他，李鲁表示马上安排侦察员去费县侦察，弄清敌人的动向，抓住机会，打一场伏击战。
第二天，张言和张得印两人悄悄出了王家庄。张言化装成贩牛的商人，张得印扮成伙计。
两个人到了公路上，见有马车就上去打招呼，问有没有去平邑费县的？边走边问，终于遇到一辆去平邑的马车，说好价钱，两人坐上了这辆马车。
不到中午，马车就到了平邑县城。付过车钱，二人接着打听去费县的马车，好在平邑县城去费县的马车不难找，很快就谈好车钱上车。
傍黑时到了费县城里，找到悦来客栈。
见到王掌柜，对上接头暗号，王掌柜把二位领到后院的一个房间。
王掌柜关上门，转身过来握住张言的手说：“欢迎二位！不知道怎么称呼二位？”
张言作了自我介绍，又介绍了张得印。王掌柜说：“张同志，你们一定饿了吧！这样，你俩先吃饭，边吃边听我说说这里的情况。”
张言同意，王掌柜拿来饭菜让张言和张得印吃着，他坐在一旁说：“费县城里驻扎的皇协军，有一个军部，还有一个直属队，加起来有一千人多人。军长姓隆，叫隆子远，是个大汉奸。”
王掌柜接着说：“隆子远的两个师已经被八路军消灭，听说在泗城那里还有他的一个师。这几天街上有传言说隆子远要调防去泗城，也有一些军官家里变卖家具的。”
张言问：“我们的同志能搞到敌人开拔的时间吗？”
王掌柜说：“我们通过给兵营送菜的人，可以得到大概的时间。”
“也行，从兵营吃菜就能推断敌人的行动时间。再想想还有别的办法吗？比如找军官的邻居、佣人，也能获得一些情况。”张言一边吃饭一边给王掌柜交谈。
“行，一会我就去安排，你们吃过饭早早休息。”王掌柜说。
第二天，张言和张得印一起去兵营附近转了转，没有发现异常。又到大街上的几个杂货店看了看，见有少量的旧家具摆在门口。到了中午，两人只好返回悦来客栈。
王掌柜见张言回来，也跟着他俩到了后院。进屋后关上门，王掌柜说：“兵营那边没什么动静，照常送菜。这边找了个在军需处长家当佣人的李大嫂打听一下，东家流露出要搬家的意思，但是，他家的生活都照常。”
张言说：“我俩在兵营附近转了转，没有发现异常现象。后来又去大街上卖家具的杂货店看了看，有卖旧家具的，但是，家具数量不多。看来敌人调防的事还没定下来。”
王掌柜说：“张同志说的是，如果敌人要开拔，不光一些军官家要变卖家什，他们还要顾马车。现在看还不到时候。”
张言决定他和张得印先返回，过几天再来，他要王掌柜注意收集情况。王掌柜答应，让张言放心。
张言回到王家庄，将这次侦察的情况作了汇报。李鲁和李民生听后，认为隆子远这次调防还在准备阶段，他的军部军官大都有家眷，不可能说走就走。再是他的军部非战斗员多，有可能还需要当地的治安军护送，这些都需要时间去协调安排。但是，日本人也不会让隆子远慢慢腾腾，有可能说走就走。再是，我们也要防止他偷偷溜走，兵不厌诈吗！我们必须盯住费县之敌，捕捉战机打一场伏击战。
李鲁决定，张言和张得印两人轮流盯住费县之敌，发现有异常，马上回来报告。
张言和张得印轮流去费县侦察。又过去了二十多天，逐渐发现了敌人开拔的迹象。张言决定他和张得印不再轮流，两人一起在费县城内收集情况。
这天，终于听到了皇协军开拔的动静。
一大早，王掌柜告诉张言，今天是城关大集，听说皇协军在各个路口拦截马车，把拦下的马车都集中在南门里的大车店了，你俩一会去看看吧！
张言和张得印匆忙吃了饭，然后直接去南门里的大车店，走到门口，见有伪军站岗，他俩假装过路人，在经过门口时向院子里看了看，看到里面停放了十几辆马车。两人又来到皇协军直属队的兵营附近，从大门往里看，发现院子里新停了四五辆卡车。有十几个当兵的正忙着往车上装一些箱子，还有面粉粮食之类的东西。
看到这些情况，张言断定皇协军即将开拔，他和张得印急忙回到悦来客栈。
正好，这时王掌柜也回来了。
一见面，王掌柜把打听到的情况说了一遍，他说，有两个给兵营送菜的人都说明天让少送菜。还有，在军需处长家当佣人的李大嫂说东家已经给她结清了工钱，让她明天再去干一天。
王掌柜又说：“南门里马车店的刘掌柜说，皇协军抓了十几辆马车，都停在他的院子里，说是明天下午去装车。”
王掌柜说完，看着张言说：“看来这些二鬼子真的要开拔了。”
张言点了点头，说：“从他们明天下午装马车来看，后天是他们开拔的日子。这样吧，我们马上赶回去！”
张言当即告别了王掌柜，急急往回返。
已经到了下半夜，张言两人才回到驻地。两人马上向李鲁和李教导员报告侦察情况，李鲁和李民生听后一致认为敌人出发时间是后天早上，便马上通知王正和刘子文一起来研究战斗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