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求救

  第二十一章求救

  好不容易熬到黎明,李相贵招呼屋顶上的人下来,叫朱文带人出去看看。

  朱文出了大门,见胡同口的三个伪军正依在墙边睡觉,他走过去,一个伪军大喊一声“谁?”

  朱文说:“好了好了,是我,看你们睡的像死猪一样,没让八路给抓走啊?外面有动静吗?”

  “没有,八路军撤退啦!”白六站起来说。

  “跟我走,去工地上看看。”朱文说着向白六招了招手。

  “是。”白六答应一声,朝身边的两个伪军挥了挥手。

  朱文带着白六和几个伪军来到村口,贴在墙边向外张望一会,看看周围没有人,就壮着胆子出来了。

  朱文来到工地西边的暗堡,看到暗堡被炸的掀了上盖,三个伪军中一个半拉身子趴在暗堡出口,下半身埋在土里,另两个几乎被全部埋在土下,都已经死了多时了。

  再往前走,远远看见三具伪军的尸体倒在南哨所外面,哨所的棚子已经烧成灰烬,只剩下被火烧焦的四根木头还杵在地上。

  来到大石头旁边,见三个伪军的尸体一个倒在凳子旁,另两个在大石头北面一前一后趴在地上,看样子这三个人当时是一个没来得及跑就被打死了,两个是在逃跑时被打死的。

  再看看傍边新建的炮楼,已经变成一堆废墟,木料几乎全部给扛走了,砌墙的石灰被撒了一片,从村子里抢来的那跺秫秸箔也烧成了一堆灰。

  朱文转过身子向东面玉米地看看,他想看看八路军是不是从那里出来的。他向东面走了几步,只见几只黑老鸹正在觅食,见有人过来,扑棱着翅膀飞上东面的堰坝上,发出“啊啊”的叫声,使人感到瘆得慌。

  眼前这一幕,加上黑老鸹这一阵瘆人的叫声,让朱文这一伙人不禁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地打哆嗦。

  “哇”一声,朱文吐出一口,扭头就跑,后面的人吓得跟着他赶紧往回跑。

  李相贵听完朱文的汇报,脸色由黄变白,好一阵说不出话。

  停了一会,他说:“这下完了,宫本少佐给的期限是建不成了,九个弟兄送了命,丢了八九枝枪,还有两挺机枪啊!”

  朱文说:“我这个小队是‘黄瓜打驴,去了一半’,剩下这十几个人也撑不起来了。大队长,咱撤吧”。

  “胡说,这时候撤,那不是找死么,你想想,宫本能干吗?”李相贵蹬起眼珠子说到。

  “那咋办?留在这里也没用啊,说不准哪天八路军又来一次,就咱这几个人,还不是等着人家来端窝。大队长,你可想个办法啊!”朱文很无奈地说。

  “哼,我还能不想办法!这样吧,你找人先把弟兄们的尸体埋了,注意警戒,让弟兄们歇两天。”李相贵说着对朱文摆了摆手。

  “是。”朱文去忙活了。

  李相贵在屋里吸着烟转圈子。他在不停的分析:不让据点重建,这是八路军的目的。上次打掉我一个班时我就有这个想法,这次又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就这个熊地方,让给八路又有什么呢?这个宫本,偏偏听候棋盘的话,要我在这里受罪。算起来,从上次八路军拔掉据点到这三次偷袭我,让我在桃山口丢了六十多的人和枪,真是赔大了。

  正在这时,一个伪军拿着一张写满毛笔字的白纸过来,朝李相贵敬礼后说:“报告大队长,在村口一块石头下发现八路军写给你的这张纸。”

  李相贵急忙打开,见上面写着:“李大队长,我部奉命清除桃山口据点。你建我拆,互有伤亡,这样下去,何日是头?奉劝阁下为部属想想,不再给日本鬼子当替死鬼,早点撤出桃山口。不然,我部坚决奉陪到底。”落款是八路军。

  李相贵看完写的内容,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倒在椅子上。

  李相贵感到很后悔,自己早已知道八路军的这个目的,而自己没有审时度势,适可而止。反而给八路军针锋相对,并且还要抢进度,结果还是吃了亏。现在,八路军得到了两挺机枪和七支步枪,还有两整箱子弹,战斗力一下子提高了不少。而我现在剩下的人和枪也就是能看看大门了。

  他后悔自己太急躁,第二次回来不该接着就动工,如果拖一段时间,多给宫本诉诉苦,就说因八路不断骚扰造成炮楼迟迟不能完工。让宫本知难而退,松一下口,我也就撤回去了。唉!真是糊涂啊!

  李相贵又拿起这张纸看了看,嗯!字写的也漂亮,他卷了卷掏出火柴点着烧了。

  李相贵想起李县长的一句话:“世上难事多,最好的办法就是拖!”

  对,拖,拖的宫本松了口,我就撤。

  李相贵心里有主意了,他吃过早饭,好好的睡了一觉,他要补上夜里耽误的觉。

  下午,李相贵喊朱文过来,交代他回城里向白青怡说说这边的情况,让白青怡放心。又交给朱文一封封了口的信,让朱文亲手交给白青怡。最后,他要朱文明天回来时带上电话兵,把上次被八路军毁掉的电话线再架起来。

  朱文回到县城,先去见了白青怡,一五一十把桃山口的情况说了一遍,白青怡听完,长出一口气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况且八路军志在必得,也只好挨打了。”

  朱文一听,白青怡一口唱戏的戏词,又好气又好笑。我的小队死伤近一半,我大老远跑回来给她诉说一通,这娘们却无关痛痒地来这么一套,老子真是白废吐沫了。想到这里,他站起来想离开。

  白青怡又说:“大队长有书信吗?”

  “噢,有,有。”

  朱文边回答边掏出李相贵写的信封,递给白青怡。他刚才光顾着埋怨白青怡了,差点把信忘了。

  白青怡接过信,看了看,并没立即拆开,她看了看朱文说:“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啦。”朱文很不自然的说。

  “那你就走吧!我也不送了。”白靑怡下了逐客令。

  朱文一看,刚才是自己要走,现在是人家撵着走,觉得很尴尬,不由得面红耳赤,急忙转身走了。

  白青怡这时才拆开信封,只见李相贵潦草的写了两句话:“此地不宜久留,想办法让我回去。”

  白青怡看完李相贵的这两句话,坐在桌子旁仔细琢磨李相贵叫自己想办法,她明白,这是李相贵让自己去找宫本。哼!你个熊玩意,前边还吃醋,这回倒是让我主动送上门了。

  白青怡想到宫本。这个留着人丹胡子的小鬼子,三十五六岁,中等个子,胖乎乎的,带着个金丝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其实这个小鬼子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他是个特务,也是个中国通,在泗城是最高行政长官。

  宫本爱听戏,本地的山东梆子能哼上几口。今年初夏的一个上午,正好李相贵不在家,宫本派人来叫她去宪兵队唱戏。她诚惶诚恐,不知是福是祸。来人不容迟疑,拉着她就上了车。到了宪兵队,直接把她带到后院的一处房子里。

  她进门一看,这是一个带套间的大房子。三间客厅摆着桌椅,里间是个卧室。

  她正在打量这个屋里的摆设,只听门口一阵脚步声,接着就见一个日本军官从门口进来,他笑嘻嘻地对她说:“白小姐,久仰,久仰大名,今天请你来喝茶,切磋一下戏曲,一起同乐。我叫宫本,很喜欢你唱的梆子,请你赏脸。”

  说着,还躬身施了一个礼。

  宫本的客气和彬彬有礼,使她紧缩着的一颗心慢慢松了下来。她说:“太君客气,您想听那一出戏?”

  “我和你一起唱《桃花庵》的几个小段如何?你扮演陈妙禅,我扮演张才。”宫本说着露出淫笑。

  她见宫本点这出戏,知道这个小鬼子用心不良。

  这出戏是说明朝年间,秀才张才在庙会遇见尼姑陈妙禅,两人一见钟情,私定终身。张才随妙禅到尼姑庵,两人瞒住师傅在妙禅屋内厮混,后张才病死,妙禅将张才埋在屋后。这时,妙禅已有孕在身,待生下孩子,将孩子送人。当地有钱人施家买得这孩子,十几年养育成人,后进京考得头名状元。这孩子偶然被张才夫人窦氏遇见,辗转寻根问由,弄清孩子原来是张才儿子,随向养父说明。最终两家商议,达成‘一门两不绝’的协议,给孩子两门娶亲,在张家生子姓张,在养父家生子姓施。这期间,窦氏与妙禅也和好,认为姐妹。

  这个戏在张才和陈妙禅相识的那一场,有一段暧昧的唱词,还有张才上楼后与妙禅因坐椅子两人有拉扯的动作。

  她知道今天宫本点这出戏是要占她的便宜,但也没办法。听李相贵说过,这个宫本杀人不眨眼,他看上的女人如有不从,轻者关在牢里,受尽折磨,最后生死不明。要是他烦了的,说杀就杀。县城南关有个姓孙的大地主,他的一个未出阁的女儿陪母亲去仲庙烧香,正好与来这里闲逛的宫本相遇,宫本见姑娘长得漂亮,便让手下人以私通八路的罪名将母女带进宪兵队。来到宪兵队后,先将其母亲关入大牢,后把姑娘带到他的屋内,在对姑娘强暴时被姑娘咬破手臂,宫本恼羞成怒,开枪打死了姑娘。后来让孙家花大钱给姑娘收尸,又花钱赎回老婆。

  想到这些,她不由得心里一阵紧缩。她明白,这个宫本可是得罪不起,弄不好会丢了自己的小命。再一想,自己现在跟的李相贵,一开始也是以势压人,才把自己弄到手的。既然自己走上了这条路,那就顺其自然吧,如若这个小鬼子真对我好,自己也吃不了什么亏,那就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到这里,她说:“行!我听太君的。”

  宫本见白青怡答应了,很高兴,嘴里不住的说:“吆西,吆西,白小姐请!”

  只见宫本转身从旁边桌子抽屉里拿出一本刻印的《桃花庵》,一下就翻到“茶楼相遇”一页。顺手伸到她眼前笑着说:“那就从这里开始吧,我唱不好,先来念一段,白小姐,请听好!”

  宫本用他那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念起了戏词,大意是赞美陈妙禅长的美,张才我多么渴望与你喜结良缘。他一边念,一边用手比划,比划着就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初夏的天气,本来她就穿的单薄,宫本的手像带了电似的,使她一下跳起来。

  “别---别---别这样!”她红着脸用手推开宫本的手。

  宫本扔掉手中的戏本,两手张开,把她搂抱在怀里。

  她还想挣脱。

  宫本猛地一下把她抱起,走进卧室扔在床上,接着就像饿狼一样扑在她的身上。

  自那天起,三天两头,宫本就叫她去宪兵队,名义是唱戏,实际是去陪他睡觉。

  前一阵,宫本还让李相贵去泰安受训,有一个月的时间,几乎天天让她陪着。有几次,白天去了,晚上还要她住下。她劝宫本以后别让她留在宪兵队过夜,这样别人会告诉李相贵的。宫本不以为然,并且说以后要她离开李相贵,来他这里当个特工,前途大大的。

  她对宫本的话将信将疑,既憧憬当特工的未来,可以让众人仰慕。又担心宫本说的不靠谱,只是有了她这个新欢一时心血来潮,说说而已。她一边想借宫本的势捞些好处,一边尽力维系与李相贵之间的感情,让李相贵觉得她与宫本只是逢场作戏,不得已而为之。她一直小心游走在宫本和李相贵这两个虎狼之间。这期间,宫本给了她不少的金银首饰和大洋,她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李相贵这边,她尽量表现的体贴入微,减少李相贵心中的委屈。

  现在,李相贵在桃山口呆不下去了,弄不好还会丢了性命。他让朱文来诉苦,还让我想办法,看来我只好去求宫本了。但不知宫本回来没有?这个小鬼子,这次外出这么长时间,事先也不给我说一声。有二十多天了吧!莫非是他又有了新欢,把我忘了?但凭我的感觉,他对我还是很喜欢的。也许是上峰有重要事情走的急,没有来得及给我说一声。

  想到这里,白青怡决定明天去一趟宪兵队,这次是她主动要去见宫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