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有苦难言
隆子远在汽车里听到前面响起了激烈的枪声，他从火力上判断是遇到了八路军的主力。他急忙下车跳进路边的壕沟里，伸手向副官要过望远镜，朝前面山上望去。刚要调整好观察点，忽听得不远处一声巨响，接着漫天的泥水挡住了他的视线，爆炸声吓得他差点丢掉手里的望远镜。他稳了稳神说：“这是怎么回事？”
付军长李一显从公路上跳下来说：“军座，不好啦，八路军炸毁了前面的小桥，公路被炸断了。”
隆子远听后目瞪口呆，停了一会，他说：“叫小野中队长过来，掩护前面的直属队撤退！”
“是！”
李一显转身爬上公路。
不一会，李一显带着小野中队长来到壕沟里。只见这个带着近视眼镜的小野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他看见隆子远便急忙说：“隆军长，八路的，是正规部队，人大大的多！”
隆子远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心中暗想，日本军队也有这样的熊包啊！仗还没打，就吓得这个熊样！
隆子远故作镇定，他指了指前面的公路说：“小野中队长，我的直属队被拦腰切断，他们被八路军包围了，你组织火力掩护，由李付军长组织兵力冲过河去，接前面的人退回来。”
小野听了隆子远的话，摇了摇头说：“隆军长，我的任务是护送你，现在前面被八路包围，是救不了他们的。我要掩护你退回平邑县城！”
隆子远见小野不听他的，便说：“小野中队长，我现在不能撤，不能丢下自己的弟兄们不管。这样吧！你组织火力掩护，由李付军长组织冲锋，能救出多少算多少！”
说完，朝李一显使了个眼色。李一显拉着小野爬上公路去了。
李一显指挥小野摆开阵地，要鬼子使劲朝前面打炮，然后和皇协军一起发起冲锋。
枪声、炮声响了一阵，隆子远趴在壕沟边上拿着望远镜扫来扫去，当他看到李一显组织的进攻被河对面打回来后，他明白今天是遇到对手了。
又过了一会，副官说：“军座，西北方向杀出来一伙八路，正好打了小野阵地的侧面，小野朝南面跑了，我们赶快撤吧！”
隆子远气的摆了摆手说：“小鬼子这些王八犊子，也是这么不顶用！撤吧！”
隆子远只好招呼他的残兵败将向后撤，退回到平邑县城。
晚上，李一显对隆子远说：“军座，今日遭遇的这伙八路，火力很猛，有轻重机枪，看来是李子营说的那伙八路，我们损失了四百多人，听荣三万队长说，他的一个王营长阵亡了。”
隆子远说：“我们的情报不准，中了八路军的埋伏，这个小野也不顶用，所以吃了亏。”
李一显说：“军座，平邑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这么多非战斗人员和家属挤在这个小县城里，吃住都是问题，要想办法早点赶到泗城啊。”
隆子远说：“我也在想是不是再给龟田大佐发个电报？请他再多派些兵来护送。”
李一显听了摇了摇头说：“军座，八路军基本控制了滋临公路这一段，就是再多些日本人也难免遭袭击，如果我们还走这条道，八路军可能再次袭击我们。”
隆子远说：“说的有道理，你有啥办法？”
李一显说：“军座，既然八路老打公路的主意，我们就放弃公路，改走泗河北岸，并且夜行军，这样保准能躲过八路的袭击。”
隆子远说：“是个好办法，只是这么多家眷，还有物资怎么办呢？”
李一显说：“家眷可以留下暂住几日，然后分散去泗城，这样既不显眼也安全。物资可以分批运输，等我们到了泗城，再慢慢运吧！再说，八路军对这些东西也不会感兴趣。”
“好吧，你去安排，先派人化装侦察，选好路线，制定行军方案报我。这次行动安排在夜间，还是由直属队在前边开路，我们在中间，后面由小野断后。”隆子远说着长出了一口气，好像轻松了许多。
李一显答应一声，便去安排了。
过了几天，隆子远留下那些军官家眷在平邑暂住，他带着残部趁黑夜从泗河北岸跑到泗城。
隆子远如同丧家之犬在黎明时到了李子营的师部，李子营见军长一副狼狈相，心中不免一阵难过。他在想，昔日英武杨威的隆军长，今天竟然混到这步田地？这都是因为八路军太厉害了！
李子营原来准备的欢迎仪式看来用不上了。但是，不能搞大的欢迎活动，小的也要有。军长来到泗城，不能一点动静也没有，这样会让外界看不起皇协军，特别是宫本，他本来就不想让隆子远来泗城，因为上峰下达了隆子远带军部移驻泗城的命令，他才不再反对的。
李子营向隆子远汇报了自己的想法：上午十一点请军长从这里出发去早已准备好的军部大院，沿途张贴欢迎标语，加强警卫，十步一岗，百步一哨。军长带领军部和直属队人马，绕城一周，再进入军部大院。
隆子远听后很高兴，他觉得李子营这样做，确实给他长了面子。他说：“子营啊！你想的周到，就这样办吧！还要告诉宫本，你和他一起在军部门口迎接。”
“是，军座，我马上派叶参谋长去通知宫本。”李子营见军长对自己的安排满意，心里很高兴。
宫本听叶子川一说，隆子远还要绕城一周，并且让他去荣子远新军部门口欢迎，心里很不痛快。他对叶子川说：“隆子远夜里已经到了泗城，还搞什么欢迎仪式？吃了败仗还摆臭架子！”
宫本虽然不高兴，但是还是去参加了欢迎仪式。他明白，皇军已经不如从前了，以后在泗城地盘上打仗，还要靠皇协军。
隆子远带领军部住进了泗城，这让宫本的日子更不好过了。他本来想通过增兵以对付县城东南部的八路军，也想制约一下李子营。为了这件事，他还跑到龟田大佐那里说了一堆好话，没想到，龟田给他调来一个隆子远的军部，这帮人基本没有战斗力。增兵增兵，却增来一群不顶用的家伙，这让宫本感到很窝囊。
这伙人原来还有一个直属队，五百多人，多少有点战斗力。但是，在来泗城的路上被八路军报销了一多半，直属队也不顶用了。隆子远带来的五六百人净是些残兵败将。
这伙人打仗不行，但是架子还不小。隆子远的军部仍然保留了八个处，什么作战处，参谋处，机要处，后勤处等等，号称军部八大处。兵少官多，这些人整天不是要这，就是要那，还嫌住的地方太小。
宫本不想管这些日常琐事，就派县长李光庭去应付他们。而这个隆军长动不动就给宫本打电话，让宫本到他那儿去一趟。宫本没办法，只好耐着性子去敷衍。
一天，秋野从隆子远那里回来气呼呼的对宫本说：“隆子远带来的残部，如同一群猪，能吃不能干，就连东城门的防守都不愿意接。”
宫本知道这是他制定的县城防御调整方案遭到隆子远的反对了，便问：“隆的直属队住在县城东门附近，把东门交给他们防守，本来就是顺手牵羊的事，就这么点责任也想推掉？”
秋野说：“隆子远不想接，他说他们的人刚来泗城，情况不熟悉，还是不要调整了吧！”
宫本听后说：“龟田大佐给我们送来个爹，不能干活，还要我们侍候着。这件事先暂时放一放，下一步我再找他！”
宫本又说;“那个李子营也屯起来了，他的上司来了，连说话都变调了。过去，我说一不二，现在李子营挂在嘴巴上的一句话是‘要报告军座’，真是好笑！”
秋野说:“少佐，这样下去不成体统，你是最高行政长官，他们的，都要听少佐的！”
宫本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说:“我要杀一儆百！秋野，你想办法找皇协军的麻烦，杀他几个，镇一镇这群猪。”
秋野说:“我明白，这就去安排。”
一天晚上，泗城最大的饭店“海岱”酒楼门外，几个酒后的下级军官在闹事，砸了饭店门口的招牌。就在这时，秋野接到报告，他急忙带着宪兵队乘汽车赶到现场，见是皇协军的人，秋野拔出手枪，朝军官“啪，啪。”连开两枪。
两个军官应声倒地，宪兵队冲过来把其他的人一起架上汽车，带到宪兵队关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宫本屋里的电话就响起了。
宫本拿起话筒，只听对方是隆子远的副军长李一显的声音:“宫本少佐，隆军长让我给你打电话，昨天晚上在海岱酒楼有我军需站的几个军官被你的人给打死两个，还有四个给带走了，你看是怎么回事啊？”
宫本在这边哼哼哈哈一阵说:“请转告隆军长，我问一下，这两天有八路混进城里，冒充皇协军搞侦察活动，宪兵队已经抓了几个，正在审讯。如果是你们的部下，那就是误会了，我让他们立刻放人。”
宫本放下电话，得意的笑起来。
过了几天，秋野又抓了三个穿军装的醉汉。关了一夜，醉汉中一人清醒了，问这是在哪里？哨兵告诉他，这是宪兵队。他急得喊着要打电话，哨兵问打给谁？他说打给隆军长，哨兵问他是什么人？他说是军部的作战参谋，另两个是他的处长和副处长。
哨兵马上报告秋野，秋野一听，哈哈大笑，说:“总算逮了个大鱼，作战处长，哼，让他先吃点苦头吧！”
说完，直接走向刑讯室。他让宪兵将三个醉汉带进刑讯室，先把那个处长吊起来。
那个处长还没醒酒，突然被吊起来，疼的呲牙咧嘴，清醒了许多。他见对面坐着一个日本军官，军官的两边各站着一个上穿白衬衣，下穿黄军裤的人，他们手里都拿着皮鞭。这一看不要紧，直吓得他浑身冒冷汗，一下子醒酒了。
他急忙对面前的军官说:“太君，误会，误会，全是误会。我是皇协军的-----”
“住口，给我打。”秋野不让这个处长说完，下令打。
“哎哟，哎哟，哎哟------。”
雨点般的鞭子落在处长身上，抽的他军服裂开了口子，脸上身上不住的往下流血。一会就昏死过去。
“泼水！”秋野下令。
一瓢一瓢的凉水泼在处长脸上，他清醒了。
秋野站起身来，慢慢走到处长跟前说:“你的，八路的？什么的干活？”
处长哆哆嗦嗦地说:“太君，我不是八路军，我是皇协军，是军部的作战处长，误会，误会了。”
“你的，不说实话，再打。”
秋野手一挥，两个宪兵又是一阵狂抽乱打，直打的这个处长叫个不停，一会又昏死过去。
秋野让宪兵把这个处长拉出去，关进宪兵队的牢房。
“把那两个倒霉蛋拉进来，教训教训他们！”秋野狂叫着。
“哈依！”宪兵答应一声，去旁边带那两个人去了。
不一会，宪兵又将那两个军官拖进来，二话不说，一阵暴打。打昏过去，泼水后再打，然后关进牢房。
一个上午，宫本故意躲开隆子远的电话，他让一个宪兵接电话时说宫本少佐不在办公室。没办法，隆子远只好派副军长李一显来宪兵队见宫本，请宫本放人。
宫本装模做样，与李一显一同回到他的办公室。他说：“最近，八路军冒充皇协军混进城里搞侦察活动，治安军虽然在四个城门严查，但是仍力不从心。我正准备抽皇协军二百人去四个城门协助治安军，你回去告诉隆军长，尽快落实吧！”
李一显一听要皇协军出二百人归治安军领导，就明白这是宫本对荣子远拒绝东门防守的报复。如果再不答应，这个小鬼子后面还会再折腾，倒不如趁这个机会把东门防守的事答应了，免得以后再生是非。
想到这里，李一显忙说;“宫本少佐说的对，如今对八路军是防不胜防，这件事隆军长也多次训示，要我们拿出县城的防御计划，皇协军要勇担重任。这不，我来时，军长还要我把东门防守的事尽快安排。”
宫本一听隆子远同意接过东门的防守，窝在心中的这股火多少平息了一点。
宫本看了看李一显说:“如果是这样，你们就把守东门吧，那二百人暂时不要动了。”
李一显说:“是，我回去就报告军长，明天就把东门的防守接过来。”
宫本见这个回合自己赢了，心里骂隆子远不识抬举，还给我臭架子。他拿起电话假装把秋野训斥一顿，让宪兵队尽快弄清楚，如果不是八路就赶快放人。
李一显带着被打得遍体鳞伤的三个下属回到军部，将情况报告给隆子远。隆子远大骂宫本王八犊子，以后要找机会收拾他，让他知道我隆子远也不是吃素的。
骂归骂，该接手东门防守的事还得接手。隆子远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知道这是宫本专门整他，但是也不敢闹翻。只好忍气吞声，降低身段与宫本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