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夜半惊魂

  第十八章夜半惊魂

  李相贵回县城,一是为了找李县长要钱,二是找宫本要枪,三是不放心他小老婆白青怡。

  中午,李相贵回到城里,他没有去治安军大队部,直接跑回家里,见小老婆白青怡在家正忙着做饭,他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满脸堆笑喊了一声:“老婆,我回来啦。”

  白青怡见他回来了,也很高兴,说:“你先等一会,饭就快好了。”

  两人坐下来吃饭,白青怡问:“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那边的据点修好啦?”

  “那能这么快,我是想你啦,赶回来看看你.”李相贵看着白靑怡说。

  白青怡撇了撇嘴说:“油嘴滑舌,净捡好听的说,谁信呢?”

  “这回是真的,真想你啦!”他仔细打量着白青怡。

  白青怡见他这么看自己,说:“看什么,才出去几天啊?就不认识了?”

  李相贵忙说:“我看你是不是瘦了!”

  白青怡问:“瘦了吗?”

  “倒是没有。你------你,这几天你没出去走走?”李相贵问。

  “去哪儿?我在这儿又没什么亲戚?”白靑怡嗔怪地瞅了李相贵一眼说。

  “没去宫本那儿?他没叫你去给他唱戏?”李相贵笑着试探地问。

  “我就知道你没好心眼,拐弯抹角,还是挂着这个。”白靑怡有点生气了。

  “真没叫你去?”李相贵顾不得白靑怡的态度,还是急切的问到。

  “真没叫我去,放心啦!”白靑怡不耐烦了。

  “这就不对了!”李相贵自言自语的说。

  白青怡看着李相贵的样子,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说:“有什么对不对的,无聊!”

  李相贵本以为他去了桃山口,宫本一定叫他这个小老婆去给他唱戏。但是,刚才听白青怡说倒是没来叫她,他心里不免起了疑惑。

  前一阵,宫本变着法地叫他不在家,为的是给他们两人腾地方。

  有一次,宫本还让他去泰安接受特高课的训练,让他在那里待了一个月。回来后宫本对他的态度很好,夸他进步很大,说他前途大大的。

  听自己的亲信,也是磕头把兄弟说,这一个月,宫本经常派人来叫白青怡去他的宪兵队唱戏,有时晚上就在那里过夜。

  李相贵听了气的要去宪兵队刺杀宫本,还要杀了白青怡。

  他的亲信拉住他,劝他要忍。说一是日本人惹不起,不但惹不起,还要讨好他们,因为咱们这些人以后要靠日本人升官发财。二是白青怡也不能杀,如果杀了她,宫本也要杀你,再说,她本来就不是你的媳妇,不值得。

  把兄弟这么一说,给李相贵泼了一盆冷水,使他清醒了不少。是啊!日本人是得罪不起,自己能有今天,全靠日本人提携。

  想当年,自己不过是县警察局的一个小队长,管着二十多个人。日本人来了,提携自己当了治安大队长,一下子管了三四百人,整天吃香的喝辣的。

  在泗城,没有咱办不成的事,一些事就连县长也得看咱的脸色行事。这一切来之不易啊,要好好珍惜才是。

  再说,白青怡这个娘们,本来就是没名分的。她是个唱戏的,从滋阳(兖州)随皇协军的一个营长来到泗城,因为长得漂亮,又经常在戏台上露脸,自己喜欢上她了。为她花了不少钱,但一直没有得手。也是缘分吧,去年,皇协军随日本人在北山口扫荡时,这个营长被八路军打死了,白青怡这才跟了自己。为这,家里老婆还领着老爹来闹了一场,弄的自己给老爹下跪,起誓不给老婆离婚,才平息了这件事。这边,白青怡一看也没办法,只能是权宜之计,凑合着过一阵吧。如今,宫本搞上她了,自己也没必要把这事看得过重。

  李相贵想明白了,也忍住了。

  后来,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他明明知道白青怡去给宫本睡觉了,还装着没事一样,问她今儿个唱的那一出?宫本高兴吗?

  白青怡红着脸说随便唱了一段,没什么高兴不高兴的,反正是应付。

  李相贵也不再多问。

  李相贵得知这几天宫本没叫白青怡过去,心里倒是不踏实了。他知道,宫本越是勾搭他这个小老婆,对他态度就越好,而这一阵没叫她去,自己要小心了。

  他顾不上与白青怡缠绵,吃过饭,就去治安大队了。

  李相贵一到治安大队门口,几个亲信就围上来,七嘴八舌汇报了他去桃山口这几天城里的情况。

  他最关心的是宫本的活动,一个亲信说宫本去滋阳(兖州)了,到今儿个还没回来。

  他们是从宪兵队门卫口里得知的,门卫是治安大队派去的一个班担任的。

  李相贵听后心里暗自高兴,宫本是去滋阳(兖州)开会了,不是对自己娘们厌烦了。

  他哼哈着应付亲信们,让他们把话说完,交代了几件事就离开治安大队,他要去找李县长要钱。

  李相贵来到县政府,见到李县长,寒暄一番,便催要钱款了。

  李县长摇着头,摊开两手不住的说:“难啊,难啊,相贵,你让我一下子上那弄这么多钱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县东面南面和西北让八路军占了,这些地方我们是收不了税的。还有一些游击区,乡长都是应付我们,真正能交税的就是县城周围几个乡。现在,我们要供养的有日本人的宪兵队,还有皇协军的一个师,加上你的四百多人,已经是寅吃卯粮了。再过几天吧,秋收完能收上一部分钱来,到时候能给你一些。”

  李县长叫他相贵,没叫他李大队长,使李相贵一下子想起他还是自己的本家叔叔。几年前,是国民党的李县长让他当上了警察小队长,日本人来了,李县长还是县长,而他却提拔当了治安军大队长。两个人都受日本人的管,他觉得自己早就与县长平起平坐了。今儿个李县长这样称呼他,还是摆出了长辈和上级的架子,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答应过几天给钱,也就给县长这个面子吧。

  他起身告辞,往治安大队走去。

  李相贵心情很好,这半天,他弄清楚了宫本的活动情况,钱也快到手了,这使他悬着的一颗心落下来。他嘱咐一个亲信去买两块花布和一双胶鞋,便叫上几个亲信来家里喝酒。

  几个亲信一听大队长叫他们去家里喝酒,高兴得屁颠屁颠的。

  自从白青怡进了这个家门,这还是第一次叫他们来家里。几个人受宠若惊,分头去置办了一些吃的喝的,又给白青怡买了几块花布和洋胰子,叫上厨师来到李相贵家里。

  白青怡一看家里来了几个土里土气的治安军,一个个嬉皮笑脸地叫她嫂子,她心里很不高兴。

  她看不上这些人,但看在李相贵的面子,想到自己以后有可能要用得上他们,又看到带来很多的东西,还带来个厨师,用不着自己做饭炒菜,便藏起了那几分不高兴,免强露出笑脸应付他们。

  李相贵知道她瞧不起自己的弟兄,便打圆场说:“你们嫂子可是见过世面的,识文解字,还善解人意,一会你们几个要多敬你嫂子几杯。”

  几个亲信连忙点头称“是、是。”

  白青怡本来不想与这些人一个桌上吃饭,经李相贵这么一说,也不好再推辞,到了开饭时便坐下来,以水代酒敬大家两杯。

  这几个人还想让她喝酒,她说自己要保护嗓子,就离开桌子回她屋了。几个人一看这景,知道女主人已经给了面子,便草草喝点酒散席走了。

  李相贵送走了几个弟兄,回到屋里,见白青怡斜躺在床上,知道她不高兴,就过去坐在床边,用手拉着白青怡的手说:“今儿个我高兴,叫他们来家里,让他们看到我李相贵的老婆是个有层次的人,不是一般人能配得上的。这样,他们就会尊重你,也更尊重我,一旦有什么事,这些人对你不敢胡来。这是我早想着办的一件事,今儿个办了,你也表现的很得体,我的目的达到了。”

  白青怡本来想奚落李相贵一番,经他一说,觉得有道理。她心想,这些人是李相贵的亲信,以前他们对自己跟了李相贵,肯定说三道四的,以为老娘也就是个弱小女子,看不起老娘,今儿个一见老娘的气质,应该是改变看法了吧。再说,这些人以后是可以利用的。她想到这里,转过身来说:“我没有不高兴,只是觉得你告诉我晚了,我来不及收拾打扮,叫你的弟兄看了笑话。”

  “我的美人,你如同仙女,他们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浓妆淡抹什么什么的?”

  白青怡笑了笑说:“叫浓妆淡抹总相宜。”

  “对对对,浓妆淡抹总相宜,你就是不打扮,也让他们开眼了。”

  “是吗?你又糊弄我了。”

  “不是糊弄你,今儿个,我这几个弟兄真是长见识了!”

  说着,李相贵搂住白青怡,两人急切地缠绕在一起。

  两个人刚才睡下一会,就听见外面有砸门声,还有人在门外低声喊:“大队长,李大队长,快开门!”

  李相贵在睡梦中被惊醒,猛一下坐起来,他不耐烦地问:“谁呀?奶奶的,叫魂啊!”

  “报告大队长,我是朱文,桃山口来人啦!”一个人在外面答到。

  “啊!是桃山口来人啦,等会啊!”他急忙跳下床。

  李相贵一听桃山口来人了,知道这是有紧急情况。他顾不上穿衣服,趿拉着鞋,穿一个大裤衩,披上褂子,拿着手电筒就跑到门口。

  打开屋门,见院子里站着两个人影,他打开手电筒一看,一个是治安大队的朱文小队长,另一个是桃山口大地主候棋盘的大儿子候顺。

  朱文说:“大队长,我怕喊声大了让四邻听见,就翻墙进来打开大门,让侯顺进院的。”

  李相贵摆了摆手,示意不要说话。他看到候顺身上全是汗水,把褂子都湿透了。他关上手电筒说:“就在这里说吧!有什么事?这么急!”

  候顺说:“大队长,大事不好了,昨儿个傍晚,八路军来了很多人,一阵枪响,把看门的给打死了,剩下的全都给带走了,家里的粮食全扛走了,村头的炮楼也给扒掉了。”

  李相贵一听,吓得脸色都变黄了,半天说不出话。停了一会,他问:“你看到八路军有多少人?”

  候顺说:“百十人吧,打了一阵枪,我听到满街都是人,全村的狗都叫起来了,后来听不见动静了,我爹叫着我去你们住的院子看看,大门开着,屋里的东西全没了,我又去炮楼那里看看,全是一片平地了。我爹让我连夜赶过来,给您报个信,这不,我走了大半夜才来到。”

  李相贵听完候顺那带有惊慌和疲倦的声音,便朝朱文说:“带他去大队部吃点饭再走。”

  朱文带着候顺刚要走,李相贵又说:“朱文,一定要封锁消息,我一会就赶过去。”

  “是。”朱文带着候顺走了。

  李相贵完全没了睡意,他回到屋里穿好衣服,又来到院子里边吸烟边来回踱步。他分析桃山口的情况:八路军这一手,明摆着是不让重建据点。上次,八路拔掉这个据点,让我丢了一个中队的人和枪,这次又让我丢了十个人和十枝枪,我赔得太多了。那个熊地方,用得着花这么大代价给八路军争吗?

  他想到候顺的话,一会功夫,八路军打掉我一个班,连炮楼都荡成了平地,这说明过来的八路不少,由此也看出八路军对拔掉这个据点的决心。

  值得庆幸的是,我回城了,要是在那里,打不死也得当俘虏,真是万幸啊!

  他不由得窃窃自喜,老子就是命大。

  他想起小时候娘找人给他算卦的事,算命先生说他命中富贵,中年定能光宗耀祖。这卦算得真准,三年前我当上了治安大队长,那年我正好三十五岁。真是光宗耀祖了,谁人不知我这个治安大队长啊。

  想到这里,李相贵笑了。

  老子躲过一劫,值得高兴。

  但眼前这个烂摊子怎么收拾呢?

  纸里包不住火,日本人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要是宫本知道我当时不在桃山口,一定说我是擅离职守,我身上的罪名又多了一条。不光是丢枪丢人丢炮楼,还擅离职守,那宫本一定轻饶不了我。

  想到这里,李相贵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怎么办?李相贵一支烟接着一支的抽,在院子里来回走的更快了。

  这时,白青怡起床来到屋门口,她打着哈欠,伸个懒腰,倚靠在门框上看院子里李相贵的样子。

  她刚才听到有人叫门,李相贵起身下床后,她又迷糊着了。

  她朦朦胧胧听得院子里有人在说话,又听得大门吱呀的响声,知道来人已经走了。她以为李相贵会回到床上再迷糊一会,等了好一会还没进屋来,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起床了。

  李相贵并没看见白青怡倚在门框上在看他,还在院子里转圈子。

  这时,天色已微明。白青怡看得不耐烦了,就咳嗽了一声。

  听见咳嗽声,李相贵急忙转过身来说:“我怕惊醒你,所以在院子里走走。”

  “他们半夜三更来叫门,有什么急事吗?”白靑怡问。

  “是桃山口那边出事了。”李相贵小声说。

  李相贵就把候顺来报告的情况说了一遍。他看了看白靑怡那张吓白了的脸说:“我正在想办法呢,正好你起来了,一起给我出个主意!”

  白青怡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明白,李相贵擅离职守这个把柄落到宫本手里了,吉凶难料啊!想到这里,直觉得身上发冷。

  两人回到屋里坐下,一起商量渡过难关的办法。李相贵说:“唉!真是倒霉,已经盖到平口的炮楼给扒掉了,宫本限期一个月是完不成了。”

  白靑怡听李相贵这么说,心想,一个月的期限倒是好说,关键是能不能把据点建起来,要是能建起来,就算是拖几天,凭我给宫本的关系,我替李相贵说情,宫本也会给这个面子的。

  想到这里,白靑怡说:“关键是你能不能把据点建起来,如果你能建起来,那就抓紧点。我想,趁宫本还没回来,这边的事就先撂下,今儿个你就赶到桃山口,抓紧干活,再是多带些人,防止再吃亏。”

  “有道理,我回去抓紧干,争取十天内先把炮楼建起来,让弟兄们住进去,其他的工程后面再慢慢干。这边,如果宫本回来找我算账,你就想办法应付他吧!”李相贵边说边拿上枪匆匆朝外走。

  白青怡点了点头,也没再说话,站在屋门口目送李相贵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