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受挫

  第十九章受挫

  李相贵来到治安大队,命令朱文立刻准备,带上他那个小队跟着他马上出发。

  朱文的这个小队,是治安大队的直属小队,主要活动在县城。

  现在,李相贵手下没人,只好带着这个没有战斗力的小队去桃山口了。他让朱文带上两挺轻机枪,给弟兄们壮胆。

  中午时分,李相贵一行人马赶到了桃山口,他直接来到工地。

  走进工地一看,他走时已经垒起的炮楼现在成为平地,工地上连个人影都不见,建炮楼的材料也不见了踪影。

  他骑着马在工地上转圈子,气急败坏的乱骂一通,命令朱文立刻去村里抓民夫,下午就要开工。

  朱文带着他的人进村抓来二十多个农民,将他们赶到工地。

  李相贵骑在马上给这些人训话,他说:“奶奶的,你们村里有人私通八路,本大队长前脚离开,后脚八路军就扒了我的炮楼。今儿个,老子把话说明白,都给我好好干活,把炮楼建好了什么事没有,建不好你们谁也别想安生。”

  他让朱文将这些民夫分成两班,白天一班,夜里一班,加紧修筑炮楼。

  朱文的小队,二十多个伪军,除留下三个人站岗放哨外,其他人也分成两班,每一班又分成三个小组,分别在工地、村头设立两个哨所,另一个小组为流动哨,在工地周围巡逻。

  李相贵要朱文把村头这个哨所建成一个隐蔽暗堡。朱文按照李相贵的要求,搬来一些秫秸杂草做好伪装,让人在地面向下挖了一个半圆的掩体,上面用木头搭起架子,再盖上秫秸,周围用秫秸和草伪装起来。从外面看好像一堆草,近处看只有一个下到暗堡的洞口,伪军进出时都要注意隐蔽,以免被人看到。

  暗堡有三个射击孔,其中一个安放一挺轻机枪,射击覆盖整个工地。

  李相贵回到他的住处,吃完午饭,就来到候棋盘家里。寒暄几句后,他问候棋盘是否知道八路军来自那里?候棋盘说是从根据地过来的,应该不会走远,很可能就住在附近的村子里。

  李相贵要他找人去附近根据地的几个村子去打听打听,候棋盘面露难色,说:“兄弟,我不能再出头露面了,你们住在我的宅子里,八路军已经警告过我了。”

  说着,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纸,递给李相贵,李相贵一看,上面写着:“候棋盘,你再给伪军勾结,小心你的狗头。”落款是八路军。

  李相贵认得这张纸是自己屋里的,是八路军用他的笔墨写的。他不好再给候棋盘提什么要求,就起身出来了。

  他想,八路军就住在附近,我只能小心为妙,只要把炮楼修起来,我就回城。

  想到这里,他又来到工地上,给朱文交代,再抓十几个民夫来干活,争取七八天把炮楼建起来。

  再说李鲁扒掉了桃山口新建的炮楼后,把俘虏交给了大队处理。他从俘虏口中得知李相贵是奉了宫本的命令来重建桃山口据点的,宫本限他一个月建起新据点,如今期限已经过半。李鲁判断:现在炮楼被扒掉了,李相贵又回到城里,他躲过了当俘虏,但他不会也不敢违抗宫本的命令就此放弃桃山口据点,他一定会重新纠集力量加快重建据点的速度,以便在其主子面前好交差。

  李鲁决定加强侦察力量,随时掌握敌人工地上的情况,并做好再战桃山口的准备。

  第二天晚上,张言回来报告:“李班长,果不出你所料,桃山口工地上又开工了。工地上有二十多个民夫干活,傍晚又上来一班民夫,看来是两边倒。”

  李鲁问:“敌人的兵力部署怎样?”

  张言说:“我看到敌人在工地上仍然设了一个固定哨所,还增加了一个流动哨。”

  李鲁分析敌人是抢施工进度,干活的两班倒,放哨的也要两班倒。按每班六个伪军,两个班就是十二个。再加上村子里看门的哨兵和当官的,这次,敌人至少来了十七八个。

  他让张言找张二喜过来,商量明天再去桃山口摸清敌情。

  第二天一早,张二喜派民兵张五子去桃山口大姨家,以走亲戚的名义摸一下村子里的敌情。李鲁带着孙成,张二喜带着张言化装成割草的农民,分头来到桃山口的东面和北面坡地上,李鲁还是钻入上次侦察时的那块玉米地,在这里可以将工地上一览无余。

  他看到工地上有二十多个民夫在干活。工地的南面还是搭起了个席棚子,棚子一侧垒起了掩体,里面架起一挺轻机枪。这下可把李鲁乐坏了,他拍拍孙成的肩膀说:“看啊!这次一定要把这挺轻机枪弄到手。”

  孙成说:“真馋人啊,咱们要是有了这个家伙,那就更厉害了。”

  李鲁看到工地上的炮楼已经垒砌到一米多高了,其它房屋、院子的基础没有施工。他想,看来敌人是集中力量抢建炮楼了。

  他俩又换了个地方观察,见工地的南面一块大石头旁顺着石头也搭了一个小棚子,里面放了两条凳子,有三个伪军坐在里边,看来这就是流动哨了。

  侦察完,李鲁和孙成二喜他们一起回到小南塘。

  等到中午,去桃山口走亲戚的民兵张五子也回来了。几个人碰碰情况,张五子说,他从候棋盘的东院门口路过,其他人没看见,只见到有一个伪军站岗。听大姨夫说,这回李相贵带来一个小队的人,从各村抓的干活的人也多了。

  张二喜说:“工地上流动哨是三个人,说是流动,看来转一圈就坐在工地东南角一块大石头旁歇着”。

  李鲁说:“看来敌人增加了力量,有十七八个人吧,工地南边有一个哨所,三个人,配有一挺轻机枪,这对我们威胁大。流动哨也是三个人,半天转一圈后,主要的时间是坐在东南边大石头那边。再就是敌人集中力量建炮楼,看样子有个七八天就能垒起来。”

  李鲁叫来刘之文一起来研究行动方案。刘之文听了侦查情况说:“敌人增加了兵力,又有一挺机枪,看样子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我们要慎重出击。”

  张言说:“这个不怕,就算是敌人有十几个人,但他们是两边倒,这样工地上每班也就是六七个人,再说,治安军又不会打仗,我们一个班出击打败他们没什么问题。”

  张二喜也说:“我们民兵经过上次的战斗,也有胆子了,真要我们冲上去,我们也不含糊。”

  李鲁认为,虽然敌人增加了兵力,还有一挺机枪,但他们刚来到桃山口,没有与我军打过交道,怯战的心理是有的。再说,治安军的战斗力比较弱,只要我们行动迅速,解决工地上的敌人是有把握的。只要解决了工地上的敌人,我们马上封锁村口,把敌人堵在村里,只要村子里的敌人不出来,民兵就可以拆除炮楼了。

  会议决定,将四班分成两个战斗小组,每个小组六个人。李鲁带领一个小组袭击敌人哨所和流动哨,刘之文带领一个小组进行掩护。民兵队由张二喜带领跟在后面,待解决敌人哨兵后拆除炮楼。

  行动时间定在明天傍晚。

  第二天傍晚,李鲁带领五个战士隐蔽在敌人工地东面的玉米地里。刘之文带领五个战士摸到村子北面的高地上掩护李鲁行动。张二喜带领二十个民兵也跟随李鲁进入玉米地。

  太阳已经落山,夜幕即将降临,工地上干活的民夫开始换班。

  上夜班的十几个民夫已经来到工地,下班的开始往回走。

  南边哨所的伪军走出掩体,准备交班,大石头边上的流动哨也准备往回走。接班的伪军也过了木桥向这边走来。

  李鲁见这正是敌人交班的空隙,他一挥手“上!”

  六条身影从玉米地鱼贯而出,向伪军冲过去。

  李鲁隐蔽的玉米地离哨所至少有一百米,他们冲上去的这段距离是一片开阔地,并无遮挡,只有一堆刚运来的石料。

  傍黑的时候,人影模糊。干活的民夫各自忙着手里的活,有一个负责点马灯的民夫,点完一堆马灯,按照惯例第一个要送到哨所。

  他提着马灯正往哨所走,忽然看到前面几个拿枪的人朝这边跑过来了,吓得他“啊”一声叫,把马灯扔在地上,扭头就跑。

  他这一叫,引起流动哨的注意,一个伪军喊到:“什么人,站住!哎呀!是八路!”

  伪军发现了李鲁他们,接着就开枪了,“啪啪啪。”

  霎时,枪声大作。

  李鲁见敌人发现了他们,立即喊:“卧倒。”

  几个战士趴在地上还击,李鲁扔出一颗手榴弹,“轰”一声,吓的后面的伪军扭头就跑。

  李鲁正要想追上去,突然,西面想起机枪声:“哒哒哒哒哒。”

  西面暗堡的机枪打过来了。

  这时,工地上的民夫吓得趴在地上,有的躲在新起来的炮楼里面。哨所的伪军见西面暗堡的机枪打响,马上也趴在地上朝东面射击。

  这下,两挺机枪打过来,一个从西面,一个从南面,形成火力交叉,又急又猛,子弹雨点般落在李鲁他们周围,压的他们不能前进,只好爬向石料堆后进行还击。

  刘之文见李鲁被压在工地上不能前进,一边开枪吸引敌人的火力,一边打信号通知张二喜,让他带领民兵掩护李鲁他们撤退。

  刘之文带领的掩护小组和张二喜带领的二十多人,从北面、东面同时向工地上的敌人射击,一下吸引了敌人的火力,敌人开始转移射击方向。李鲁见状,只好命令战士们撤退。

  他们边打边撤,向玉米地退去。

  在爬上玉米地堰坝时,有两个战士中弹,一个打到腿上,一个打到后背上。

  李鲁和战士们背起伤员,钻进玉米地。

  刘之文看看李鲁已经撤离,便带着战士和民兵依次撤退,返回小南塘。

  李相贵在住处正准备吃晚饭,忽然听到工地上响起激烈的枪声。他马上命令朱文和家里的几个伪军跟着他出去看看。来到街上,他听到枪声向东面远去,并且越来越稀,不仅胆子大了起来。他举起盒子枪喊道:“弟兄们,八路军被我们打败了,他们逃跑了,快,给我追上去!”

  朱文跟着喊:“弟兄们,上啊!抓活的!”

  边喊边朝天打枪,几个人一起涌到村口。

  李相贵来到村口一看,工地上漆黑一片,只见暗堡和工地南面有自己的十几个人在向东面打枪,别的地方已经没有还击的了。他来到木桥上,大声喊道:“弟兄们,好样的,你们把八路军打跑了,我要奖赏你们!”

  工地上的伪军听到大队长来了,劲头上来了,他们端着枪打的更欢,“哒哒哒哒哒。”“啪啪啪啪。”叫个不停。

  “好啦!好啦!停下吧!八路军早跑了,你们就歇歇吧!”李相贵挥舞着手喊道。

  李相贵问身边的一个班长:“你看见有多少八路?”

  “一开始跑到工地上的八路军并不多,有七八个人吧,我当时正来换班,刚过来木桥,看到有不到十个人。可打起来后,发现八路军在北面、东面还有不少人。”

  “有多少人?”

  “五六十人吧!他们是来接应的。”

  说话的人叫白六,他是白青怡的一个本家兄弟,小时候家里穷,就跟着白青怡在戏班里打杂,后来学点武功,但这小子不是唱戏的料,十五岁因给师兄吵架,一气之下离开戏班自己出去闯荡,后来成了一个杀猪的。

  这人生性桀骜不驯,六亲不认,但就是听白青怡的话。前一阵,白青怡跟了李相贵,就找人把他叫来当兵,他二话不说,就穿上了军装。由于他比白五小,人家就叫他白老六。白青怡想让他在治安军大队部当个差,但他不愿意侍候李相贵,愿意扛枪,李相贵就给了他一个班长的缺,在朱文手下当起了班长。

  李相贵看了看工地上民夫已经全跑了,心想,就是现在去抓也很难抓回来了。不如让弟兄们歇一晚上,明天再抓人来干。他招呼大家说:“好,今天弟兄们打胜仗了,我要奖赏弟兄们,晚上大家就歇一宿,回去喝酒吧!”

  伪军们高兴得直跳,又端起枪朝天打了一阵子。李相贵摆了摆手说:“好啦,省点子弹吧,这一会就算是放了一阵爆仗!走吧!”

  说完,带领他的人往住处走去。

  李相贵边走边琢磨,看来八路军就在附近的庄子里住着,今天又来偷袭,目的很明确,就是不让我再建炮楼。听白六说,这股八路军人数并不多,也就是五六十人,并且没有机枪,战斗力不是很强。

  他想起自己的得意之作,建了一个暗堡,这次可是发挥重要作用了。还有,多亏这次带来的两挺机枪,可是派上用场了。再看看身边的伪军们,连自己都认为他们不会打仗,但是,有了机枪,这不也照样能打胜仗。想到这里,他交代朱文明天要充实工地上机枪的弹药,弹药充足,弟兄们胆子就更大了。

  李鲁检查了两个伤员的伤情,腿部负伤的战士留在小南塘治疗养伤,另一个背部受伤的战士包扎后送往军区医院。

  安顿好伤员后,李鲁连夜召集班务会,请张二喜一起参加。

  他首先做了检查,承认自己有轻敌的思想,侦察工作没有做好,没有发现敌人的暗堡。在战术上也简单化,采取简单的正面进攻,没有多制定几套战斗方案。

  战士们也七嘴八舌发表了意见,大家对侦察不清批评最多,认为没发现敌人的暗堡,是造成战斗失利的主要原因。

  刘之文建议李鲁向大队汇报敌人增兵的情况,请大队长增加兵力。

  张二喜说:“下一次行动,要多去一些人,把垒炮楼的石头扔远点。”

  李鲁说:“明天我去大队汇报,大家先修整几天,张言和二喜你们继续侦察,弄清敌人暗堡的具体位置,不要打草惊蛇。”

  第二天,李鲁向杜大队长和刘教导员汇报了桃山口的情况,对战斗失利和造成战士负伤再次检讨,并请求给予处分,对下一步行动也谈了想法。

  杜大队长和刘教导员听完李鲁的汇报,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点了点头。杜大队长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吃一暂长一智,吸取教训吧!作为一个指挥员,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记住,侦察敌情一定要细,摸清敌情才能谋划好作战方案,像桃山口这样的偷袭是属于进攻战,既然要进攻,就要多考虑一两个方案。”

  李鲁答应“是。”

  杜大队长又说:“日军准备对根据地进行秋季大扫荡,上级让我们大队做好反扫荡的准备,部队快要转移了。你们在桃山口阻止敌人重建据点,第一仗打胜了,第二仗受到挫折,下一步要吸取教训,坚持斗争,继续采取骚扰、破袭的方法,阻止敌人重建,有机会就给他来个端窝。现在,敌人增加了力量,我们也增加嘛,我们的目的就是扫清根据地的大门口,扩大抗日影响。”

  刘教导员接着说:“大队决定,成立一个小分队,由你任队长,王正任付队长。人员由你们中队的三班四班组成。你今天就带着三班一起去小南塘。再就是,大队转移时会通知你们。如果在我们大队转移前桃山口的敌人还不撤,小分队就留下来坚持斗争,逼迫敌人撤退。这样,待敌人大扫荡时,你们就要在这附近打游击了。”

  说完,把王正叫来给李鲁见面。

  刘教导员对李鲁和王正说:“你们两个有事要多商量,王正是个老同志,李鲁要多尊重他.李鲁有文化,打仗勇敢,肯动脑子,王正要多支持李鲁的工作。”

  “是,保证完成任务。”两人共同答到。

  李鲁问:“大队转移后我们怎样联系?”

  “到时候会派人给你们联络的。”刘教导员说。

  杜大队长握住李鲁的手说:“小李,看来你要三战桃山口了,回去告诉同志们,决不让敌人在根据地门口再安个钉子,桃山口一定要回到人民手中。”

  李鲁清楚,桃山口是一场拉锯战,不是很快就能结束的。必须让同志们明白,树立长期作战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