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章完结97

  分章完结97应该是客人吧?

  东满还在诧异弟弟怎么会轰赶视为衣食父母的顾客,还下了禁令,就听一把有点耳熟的声音响起,带着不知是喝酒抽烟过多、还是用嗓过度损坏了声带的嘶哑男声。wkhydac.

  “对不起……”那名被轰推出来的男人踉跄了几步,站稳后转身,对被自己撞上的严铮道歉,“小姐,你没事吧,我有没有撞伤你?”

  严铮的身高比东满高一些,又因护着她只离她一竖掌的距离,身后的男人只看到后面还有人,却没看到脸。

  只是,与严铮面对面的东满,瞬间表情僵凝住。

  这人……是方博维?!

  他怎么会来福满面馆?

  严铮上下打量了一下,确定东满没受到冲击之后,才转身——这一转身,堪堪把东满与方博维之间的空间打通,像是移开了一块隔阻的挡板,让他们两人的视线交接,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刹那,两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呼。

  方博维呼出的是意外与惊喜,怔怔看着突然就近在眼前的她,面粉唇红,明眸墨瞳,额头饱满光洁,乌发如瀑亮丽,随意扎了头顶中间的一小撮,显得几分随性几分俏皮,比起在婚礼视频上见到的她丰腴了几分,显然婚后,她过得很好,很幸福……

  许东满呼出的却是惊骇!

  如果说上一次见到的方博维只是消瘦、憔悴、落寞,那么这一次面青唇白、形销骨立,加上他深陷的脸颊上留着寸许的胡茬,就好似一下子老了二十年,除了在见到她时眼里燃起一线惊喜的光芒,他,已经瘦骨嶙峋、苍老哀漠得无法想象他原来的样子。

  那单薄得似乎一掌就能震散的骨架,撑着细得只剩手臂粗、青筋血管浮现的脖颈,那因意外得见心之所想的人而激动得上下滚动的喉结十分突兀的尖锐,像是随时能刺破脖颈上脆弱的一层皮,突出来炫耀它的尖利,每一次滚动都叫人心惊。

  这张曾经儒雅俊秀的脸,早已被落拓苍凉覆盖,眼里红丝密布,似乎宿醉未醒,又似乎长久未合过眼,此时闪着赤热的光,有点令人生畏。

  东满顿时明白华菱为什么会说再见时未必能认出他了,眼前的男人若不开口,她只会乍看一眼就擦肩而过,根本不会将他与那个儒雅俊秀的方博维联想在一起!

  这对往日的恋人,四目相对,一时之间,心绪如潮翻涌,看着彼此,除了第一瞬的惊呼之外,打量完彼此稍稍冷静下来,几度张口,竟无言以对。

  “姐?!”

  许西满气怒得想再推方博维一把,把他彻底轰出面馆,赶到街上去,却在一手搭上方博维咯人的肩骨时,看到了就在他身前的东满,吃惊不小,愣叫起来:“姐,你怎么来了?”

  随即,西满推开方博维,对门口的迎宾门童使了个眼色,就笑眯眯地拉住东满的手,往里走,“姐,这种天气来碗热辣的牛肉汤最过瘾了,爸还想说要不要把把熬好的汤送过去给你呢,你就来了!”

  东满看着方博维被推到一旁,两个门童一左一右架住了他就要往外轰,那细瘦得似乎比女人还纤弱的手臂因为他的不愿离去而被扯得隐隐作响,她皱了皱眉,顿住脚,说:“西满,让他自己走吧!”

  许西满眉梢一动,眼见姐姐似乎不认得方博维,即刻不耐烦的挥挥手,“走走走,识趣点自己滚!”

  方博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在西满的厉眼下,苦笑着闭上了,扭头往外迈脚,脚步有些仓惶的急乱。

  望着他那瘦弱单薄的背影被阻隔在关上的两扇玻璃门外,没有任何雨具遮挡的方博维,即刻被绵绵春雨浇了一身,那浅灰色的风衣顿成深灰色,在灰蒙的雨帘里,几乎融为一体。

  “唉!”

  东满不知不觉发出一声叹息,转头问西满:“为什么赶他走?这大雨天的……怪可怜的。”

  方博维明知来福满面馆不会受欢迎,为什么还来自找罪受?

  “他……”西满神色复杂地瞟了眼外面那抹已消失在雨里的身影,猜想姐姐一定认不出那个人是方博维,便佯装气愤地道:“这种天气生意本来就不好,他还吃了好几碗牛肉面不给钱,说是要在这里当洗碗工还债!你没看那他刚才那无赖样,我不揍他一顿就当是可怜他了!”

  东满默了默,视线下望,刚才看弟弟怒气冲冲的走过来,腿脚一点也不见滞缓,好像已经完好到行动自如,欣喜地问:“西满,你的脚都好了?”

  “嗯,都好了!”提到脚,许西满即刻笑容满面,故意蹦跳起来,左右扭了几扭,做了几个抢篮板的动作,眉眼间满满的自信,“看到没,我已经够资格和南哥在球场上一较高下了!”

  东满欣慰地笑,“看到了!你一定能叫他输得落花流水,拜你为师,奉你当偶像!”

  “哈哈哈!姐,你这话可千万别让南哥听到……”

  姐弟俩说笑着,许岩鹭夫妇已经闻讯而出,见到女儿,都不由担忧的责备她,想吃爸爸的面条还不容易,一通电话就可以专人送上门,何必在这种天气里跑一趟,要是地滑摔了一跤,怎么办?

  东满好笑,“我好好地走路,哪能摔?我有那么笨吗?而且,这还有严铮呢!”

  严铮扯了扯唇角,笑得牵强。

  刚才那一瞬,要是她慢了一步挡住那个撞过来的男人,现在,大慨她就要后悔莫及了,不用简团长追究,她自己先直接撞墙。

  “我就是想吃爸做的新鲜热辣、刚出炉的顶级特制牛肉面,就等在锅边的那种,晚一分钟都不要!”东满抱住父亲的手臂,撒娇:“爸,我好饿哦!”

  “好好好!”许岩鹭慈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走,我给外孙做一碗顶级营养牛肉面补补。”

  几分钟后,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了厨房里的小桌子,东满吃得满头大汗,却大呼爽快!

  严铮也吃了一碗,竖起拇指,称赞面劲汤浓味道鲜美,怪不得东满非要出来吃。

  吃饱,还多带了一份沥干的面条与浓汤,说是给东满留着晚上当宵夜。

  离开福满面馆的时候,雨小了一些,淅淅沥沥的,衬着灰暗的天际,清冷的微风,透着种凄美的诗意。

  东满伸手接了把雨水,笑了笑。

  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少时,她总是喜欢这样的雨雪天气,看着细雨飞雪,她会变得多愁善感,想望着有人与自己共撑一把伞在雨中漫步的诗意,携手雪花纷飞下的画境……

  “会着凉的。”严铮发出警告,大伞倾了倾,将她伸出伞外的手掌遮住。

  东满失笑,“我没那么娇弱!”

  话虽如此,她还是收回了手,乖乖坐进车子,趴在车窗上,看着雨滴飘洒,慢慢凝成大雨珠,在车子行驶间被迎面的气流剪碎,往后滑散开来。

  这种阴雨天,平时福满面馆所在的街道上繁华沸腾,现在却在灰暗下来的天色里,一整片街区难见一个行人,连路上都少有行车。

  忽然,街边一处电线杆下,一抹倚靠着电线杆像是走不动蹲下的灰色身影吸引住了东满的视线,当车子缓缓从那人身前驶过,那被雨水淋得看不清五官的脸,那瑟缩抖擞的双肩,那萎顿于地的姿态,都叫东满心里一沉。

  “严铮,停一下!”东满扭头玩后望,拍了拍驾驶座椅背,说道:“后退一点……”

  严铮皱了皱眉,依言倒车,准确无误地停在那抹灰影跟前,后脑长了眼睛似的,反手按住就要开车门下车的东满,“你别动,我来!”

  严铮没撑伞就下车,萎顿在地的男人,好像轻飘飘的立体纸人就被严铮拉了起来,背在背上,转到副驾驶座,开门把他塞进去。

  像是水里捞出来的男人,无力的靠在椅背上,湿发凌乱地盖在他额上,紧闭着双眼,浑身都在发抖,抖颤的双唇更是低低地喃着一个名字:

  “东……满……”

  【148】内疚【手打vip】

  东满伸手探向方博维的额头,乍触一片冰凉,再来便觉冰凉皮肤下传来相反的高温,紧皱眉头,对也湿了一身的严铮说:“快,送他去医院!”

  严铮点个头,车子便呼啸着划破雨帘,带起白雾水花,哗啦啦的,片刻后又还街道一片冷清。

  车里,坐在后座的东满绞着双手,心情复杂。

  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的男人侧脸,那样的瘦弱,鼻梁刀削般耸立,颧骨突出,眼窝深陷,蹲靠在街边电线杆下,任风吹雨打,那样子就仿如逃生的饥荒难民,无家可归,叫见者鼻酸。

  他,究竟是怎么了?

  即使简傲南示意市政局的人排挤他,也不至于使他落到这幅田地吧?他再不济也还是国家公务员,除非——他得到了事业与婚姻的双重打击!

  市医院,在风雨冷峭的傍晚,天色将沉之际,两名女子送来了一名严重失温正发着高烧的病患。

  “你们是病人的家属吗?过来这边填资料,办卡交费。”方博维被推进去的同时,护士叫住了她们,“先交三千块办张卡。”

  东满愣了下,摇头,“我们不是他的家属。”

  急诊室的护士一见病床上青白着脸抖索的方博维,就是差不离伤寒入肺的样子,倏地抬头瞥了眼送他来的女人,她们俩的神情相反,一个淡漠,一个悲悯,不由眉头微皱,“你朋友病得不轻,基本急诊费用总得先交的。”

  东满刚想张口答应交钱,严铮就已抢在前头说了:“我们只是路过,看见他倒在路边淋雨,好心送他过来的。”

  言下之意,她们和他也不是朋友,没有义务替他交急诊费。

  “那请你们通知他家属过来一趟,他至少需要住院观察两天,得把费用先交齐了,我们医院才收。”

  东满怔了怔,他这个样子,的确应该通知家里人,只是,张家还是方家?

  想到那一对经历了大半辈子风霜的实诚夫妇,要是见到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子变成如今这幅模样,一定会伤心欲绝吧?再想到那家徒四壁的方家,不知道和张家联姻后生活条件是否得到改善?如果没有,那么,这一笔对他们来说可观的住院治疗费能拿得出来吗?

  严铮不清楚病床上躺着的男人是谁,但从之前福满面馆里的一幕,以及东满的神情里可以看出,这个男人曾经与她关系匪浅,看她此刻踌躇犹豫的模样,只怕曾经颇为亲密,才会对通知他的家属犯难。

  “我来。”严铮掏出了特警证,迎上东满讶异的目光,微笑着在她耳边低道:“我拿这个出面,他们不敢不先医治他,家属方面,我让区分局的人去通知。”

  有警员出面,院方的确不会因为未收到费用而不予以治疗,而由警员通知他的家属,就更加完美,将与她毫无关联。

  “谢谢你,严铮。”东满由衷地感激她的援手。

  严铮的职责只是保护东满的人身安全,其他事原本可以不管,当看出东满与这名落魄男子的微妙关系之后,她应该是站在上级、也就是简傲南的立场,去阻止他们有更进一步的牵连,至少也可以置之不理保持沉默的,可是严铮却选择了帮她——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严铮笑笑,对护士示出警证,上前搜出方博维身上的钱包与手机,拿出身份证比对了下,确认是本人无疑,遂打电话给区分局的学长,让他去通知方博维的家人来医院。

  几分钟里一切搞定,严铮自觉义务已尽,拉着东满要走,东满望了眼还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问医生:“他身体怎么样?为什么会昏迷?”

  医生边诊听,边说:“照他这状态看来,至少好几天不眠不休了,挨饿后又暴食暴饮,加上淋雨受寒,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要休克。要是他没转成肺炎的话,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休养。”

  医生没说如果转成肺炎的话又该如何,东满也没追问,轻轻落下一声叹息,就退出急诊室,在他家人来到前离开,避免碰面时的尴尬。

  病床上,方博维眉头深锁,焦虑不安地动了动,安放在身子两侧的手微微一动,五指张开用力去抓握,似乎想抓住什么,但是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

  长长的梦魇之后,方博维终于醒了,意识刚恢复,还未睁眼,就嘶哑急促地唤:“东满……别走!”

  然而,他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四面雪白的墙壁,一间简陋的病房里,除了他自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

  “东满……”他挫败地低喃,失望的闭上眼。

  他深黑的脑海里,划过一片灰色的雨幕,虽然他支撑不住地瘫靠在电线杆上,几近昏迷的意识里,仍然清晰地感觉到有一只手曾经摸上他的脸,那样温柔担忧的目光曾经在他脸上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