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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章完结36

  分章完结36第六部分第5节:我是一朵不结果的谎花(14)

  媚眼狐:e-mail

  收件人:北极狼

  时间:2000年4月22日23时

  世界上人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曾经。kanshuboy.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只有曾经。当我们说到“现在”,“我爱”,其实这时候的生命已经飞驰而去,只有曾经,只有无尽的记忆丝丝缕缕牵连着我们的心。记忆是人毕生惟一的财富,除此而外我们还能企望什么呢?好好地爱那个沈娜吧。我就是梅里美笔下的卡门你懂吗?我就是小仲马笔下的玛格丽特你懂吗?我是坏女孩,爱情就像我心杯中的果汁,想喝就喝掉,想吐就吐掉……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遇上真正美好如诗的爱情,大多数一生都遇不到。就像我去三亚旅游看到的那些采珠女,她们冒着死亡的危险潜入海底,可一百次有九十九次两手空空地浮上水面。

  4月28日是小q的生日。晚6时,四人帮重聚在我们大学对门的502室,李巧白作为小q的正式男友,被允许破例列席我们的晚宴。红塔山和阿兰合资为小q订了一份小蛋糕,上面用红糖浆写着:祝小芳生日快乐。我为小q订了一份大蛋糕,上面写着:祝小芳跳入苦海!

  现今的四人帮大有分崩离析、土崩瓦解之危险。我一直同秦小多住在富丽大厦那套豪宅里,只是偶尔回来看看。阿兰外头有阔公子吴飞,经常夜不归宿。红塔山处了个流亡中国的俄罗斯工程师罗蒙洛夫,说是为了节省工程师天天开车往502室送鲜花的时间,只好住进本市造船厂为工程师提供的专家楼,这样每天早晨一睁眼睛,鲜花从左边枕头送到右边枕头就方便多了。

  于是,502室顺理成章成了小q的家。李巧白离婚后没地方住了,只好把行李搬到这里同小q搭伙,两人特像一对从外地来h市打工的临时夫妻。

  久已冷清的502室重又热闹起来。电脑开着,电视响着,音响唱着,四个大本美眉一边喷云吐雾,一边说着笑着逗着嚷着,只有李巧白腰里扎着蓝花围裙,默默在厨间煎炸炒做,忙得团团转。我说,红塔山,前苏联变质了,你怎么也变质了?你是党员,过去这些活儿都是你的呀。

  红塔山把一双大白手伸给我看,笑眯眯说,你把“杨白劳”变成中国白领小资,罗蒙洛夫又把小资变成安娜·卡列尼娜,我怎么忍心让这双白嫩小手再陷入万恶的旧社会呢!

  阿兰朝厨间那边扬扬小下颏说,小q,你怎么把他调教出来的?支得他团团转,跟狐狸摆弄尾巴似的,介绍介绍经验呗。

  一向愤世嫉俗、做事情想事情都反着来的小q常有惊人之语。她不屑地说,这还不容易?你在床上多干活儿,他就在地上多干活儿。

  我说小q,过去你羞羞答答的一副模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耻的?

  小q说,俺们乡下都这个习惯,姑娘结婚前把自己看管得严严的,像鬼子炮楼或核电站一样森严壁垒,一旦跟男人上了炕,能立马下地晃荡着一对奶子给男人烙油饼。

  入夜,红塔山打的回专家楼,小q迷蒙着一双小杏眼,拉着李巧白说那些碗筷明天再洗吧,困了,赶快上床睡觉。

  我和阿兰照旧住我们当年的房间。

  整整一个晚上,我感觉阿兰像有什么心事,一副郁郁寡欢、强作笑颜的样子。我猜她和吴飞也许处得并不愉快。那是个挥金如土的花花公子,游手好闲的体育棒子,不到处拈花惹草才怪呢。裹上睡衣躺到床上,我问,吴飞怎么样?比那个牙医好吗?

  还行,阿兰懒懒地说。对我挺好的。五一放长假,还说要带我去苏州看园林呢。我觉得阿兰像无声地叹了口气。

  那你怎么整天愁眉苦脸的?工作上有什么压力吗?我切入正题。

  没啥没啥,无非一个进账一个出账,简单。我一个数学系学士,这点阿拉伯数字还摆弄不了。

  不过,你知道,这些年有人到处寄材料告吴凯的状,省纪委还查过。你当了财务主管,觉得怎么样?咱们四人帮都在凯达混饭吃,有事儿早点儿打个招呼,我们能躲就躲、该撤就撤啊。

  沉默像冰冷的月光充满房间。

  我坐起来,冷峻地瞅阿兰。她把脸别转开。

  阿兰,咱四个相处多年,情同姐妹,一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可是关系咱们四人帮前途命运的大事,千万糊涂不得。

  阿兰双手垫在脑后,呆瞅着天花板说,就是一条,吴凯花钱太凶,送礼太多。我专门为吴凯管理小金库,他的私人花销、请客送礼都从小金库支出。不干不知道,一干吓一跳。

  小金库的钱从哪儿弄来的?

  从业主那儿收来的呗,阿兰翻过身把脸冲着我。好些收入不入账,直接进了小金库。吴凯当头儿当惯了,还特愿意批条子,好像批条子有快感。不管给谁送了礼,谁从业主那儿拿了什么,多的少的,哪怕一双袜子,他都要财务写张白条子,记明哪年哪月哪日,给谁的,什么职务,给的什么,价值多少,然后龙飞凤舞地签个名,再拿我那儿报销。

  我浑身一阵发冷。什么雷可啦,省市好些局处长啦,包括雷可的死党、市公安局副局长李星,包括秦小多,甚至可能还有我——在《海都晚报》当实习记者时,凯达集团成立五周年新闻发布会上,我收过一台山地自行车和一个小红包——这些大名肯定都在条子上白纸黑字地赫然记着!

  我说,这就是吴凯聪明过人的地方。这些白条子就是一本变天账!张张条子都捏着大小官员的命脉,谁收了我吴凯的礼,就等于鱼儿咬了钩,想蒸就蒸你,想煎就煎你,找你办事敢说个不字吗!

  第六部分第5节:我是一朵不结果的谎花(15)

  阿兰有些紧张。沉默片刻,她说,凯达成立这么多年,白条子积存了一大堆,足足装了三个保险柜。你猜合计有多少?

  多少?

  我接手前是650万!估计现在能有780多万了!

  我的天妈!我倒抽一口凉气。

  阿兰说,有一天我随便翻了翻近几年的,其中公安局副局长李星的一张条子就是借款63万元,用以购买梅岛别墅,另一张条子是去美国考察,借美金3万元。还有一张条子是雷可夫人签的名,是为她弟弟筹建建材公司,借流动资金款240万元……多了!

  我郑重说,阿兰,千万小心点儿,要记住两条:绝不能沾上腥味儿!绝不能碰那些白条子!那些白条子就是火药桶,早晚有一天要爆炸的。

  阿兰翻翻妖媚眼,鼻子里哼一声,你以为我弱智啊!

  五一长假,在滚滚滔滔的长江上,一艘蓝白相间的豪华客轮从重庆顺流而下,船上都是游历三峡的中外游客,有许多情侣,我和米罗是其中一对。

  米罗是个单纯之极的男孩,我向他撒一声娇或飞一个媚眼他就惊喜万状,好像世界上的女孩子只有我会来这个。25岁的他多半时间是在学校、图书馆和建筑设计的专业书里泡着,满脑子直来直去的线条和有棱有角的造型,不知道26岁的我曾经怎样的历尽沧桑风花雪月。

  此刻,在甲板上,记忆又来了并坐在我身边默默沉思。

  记忆有时是你最亲密的朋友,有时是你最恐惧的敌人。她的意志坚不可摧,她的力量是无法抵抗,她的目光无孔不入。她的身影飘忽不定又无处不在。她常常一闪身消失在黑暗中,仿佛已经死亡,却又不断死而复生,翩然归来。白日,她的足迹常常与你的行走惊人地重合在一起;入夜,她的喃喃细语让你久久无眠。你是她的主人,她却可以肆无忌惮地玩弄你的感情,让你或者愁肠百结,黯然泪下,或者激动不已,会心而笑。她是你的奴仆,总是忠诚地跟随你,让你随时把新的感受新的痛苦新的欢乐放进她手捧的盒子里。你可以爱她恨她嘲笑她诅咒她,却永远无法远离她消灭她。

  记忆坐在那儿,用专注的、沉思的眼神瞅我。我知道她将伴我一生,让我今后的幸福永远渗有她的痛苦,让我今后的忧伤永远渗有她的欢乐。

  船到宜昌是终点。离船的前一夜,我正靠在床头看一本记不住名的破杂志,米罗激动地抱着我说,晓婵,把你给我吧,把你一生都给我,嫁给我好吗?我们结婚吧!从初恋到现在,我们走了好久好久,找了好久好久,等了好久好久,今后我们永不分离!晓婵,答应我,说你愿意!

  望着米罗清纯而痴情的眼睛,单纯而孩子气的圆脸,浓而微带弯曲的额发,我好伤感好动情。也许,我真该结束在情感世界里浪迹江湖的生活了,应该有个归宿有个终点有个家有个叫丈夫的男人了。我累了真的很累了。我从体内从心里从灵魂深处长长叹口气出来,像要把这些年的记忆,这些年的风花雪月,这些年的浪漫、寻觅、疯张、甜蜜和忧伤全部吐掉,让它们蒸发在长江的阳光里。

  我心好空灵好柔软。我说好吧,我愿意。

  阿兰插入:

  吴飞爱我爱得发狂,这股爱的洪流你想挡都挡不住,想躲也躲不了。他说他一看到我的魔鬼身材摇摆过来,心就怦怦跳,一看我的妖媚眼,身子就想融化掉,一听我跟他撒娇,就恨不能把我吃掉。

  我默默听着,默默悲哀着。在苏州园林、杭州西湖、嘉兴南湖,风花雪月地玩了整整5天,其实什么都没玩进去,什么景观都没记住。我只是强作欢颜,陪着他走陪着他看陪着他乐,让他高兴。啊,我的好酷哥我的好唐僧我的小心肝,我知道你真真地爱我因此千般万般地珍贵我。每次出游你都开两个房间,只要我不应声,你从不随便进我的门,从不轻易碰我。我们拥吻时我甚至能觉出你那强健身体的不可遏止的激情与骚动,可你还是顽强地克制着。

  我的好酷哥,你不知道我多么爱你!从高中疯到大学,从大学疯到社会,情天欲海,风情万种,我最爱的、最舍不开的、最想嫁的、最想白头偕老厮守终生的,就是你!可是可是我不能我不能我不能……在路上,在山上,在船上,在你的房间里,我像白骨精般妖娆美丽,蝴蝶般飘来舞去,在蓝天山水之间,在你心上,洒满我银铃般的笑声,可深夜回到独处的房间,你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的泪水是怎样不可遏止地涌流……

  临回h市的前夜,我想定了,我该做点什么了,为我的爱,为他的爱,为我们命中注定的不能长久!

  第六部分第5节:我是一朵不结果的谎花(16)

  阿兰插入:

  月下的西湖静若处子,爱意绵绵地依山偎云。夜风吹过古老的杭州,带来一阵阵丝竹管弦的乐声,似乎在悄悄诉说千百年来痴男怨女的离愁别绪、爱恨情仇。

  我含泪冲澡,含泪化妆,然后穿上橘红色真丝长睡衣,轻轻敲开吴飞的门,举着一张笑盈盈的俏脸给他看。

  仿佛那么纯情那么真切的初尝禁果的女孩,我羞涩地解开自己,让他惊喜一生亮丽一生……仿佛盼了千年万年终于盼到洞房花烛夜的新娘,我颤栗地打开自己,让他爱抚一生深入一生……仿佛千娇百媚、通体风流、善解人意的西湖妖女,我疯狂地展开自己,让他迷恋一生沉醉一生……

  在热流即将奔泻的一刻,在黑暗即将吞没的一刻,在昏厥即将到来的一刻,在胴体和欲望即将血肉横飞、轰然崩塌的一刻,我热泪滚滚地叫,让我死吧!

  我知道,那是我肉体迷失的呼救,是我灵魂撕裂的呐喊……

  我曾聪明地说过,做任何事情——包括搞阴谋诡计——都要选择正确的时机进行。如果选错了时机,正确的事情也会办错。如果选对了时机,错误的事情也会歪打正着。我还天才地指出,所谓时机,其实是事物发展的某种必然阶段或结果,所有的时机都是必然带来的。

  时机终于来了。尽管这时机是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

  5月中旬,秦小多的女儿小迪病了,连续3天高烧不退。昏睡中,小迪紧紧握着妈妈的食指不放,嘴里不时轻轻呢喃着妈妈不走,妈妈不走……

  妈妈在这儿,妈妈不走……秦小多泪水涟涟。

  临到周末,秦小多的老爸去参加医院里一位老同事的寿宴,在座的都是共事多年的老朋友,不免多喝了几杯。晚上回家,酒意未消,见到昏睡不醒的孙女和愁容满面的女儿,心情格外悲戚和激动。

  老姑娘,来来,到老爸的房间来,爸有些话跟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