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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章完结25

  分章完结25是不倒翁,但落进吴凯手心肯定是小面人,怎么捏怎么是。400txt.每次经过大堂,我总会遇上一些衣着笔挺、趾高气扬的款爷、富姐或高官。那些男人好奇而贪馋的目光像一种黏涎,被我婀娜多姿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直到他们进了电梯我出了旋转门,或者我进了电梯他们出了旋转门,黏涎似的目光才会丧失弹力,叭地绷断。这一切吴凯都冷冷看在眼里,他坐在黑皮椅里抱着膀子说,晓婵,你别在秦小多那儿干了,给我当秘书吧,工资翻番。

  又想收买我?

  不,收买那些当官的。

  我说老板,你别太卑鄙了好不好?我可不是挂历,可以随意送人。

  你误会了,你要是我的,给一座金山也不换。

  我很快了解了凯达大厦的全部奥秘。

  可以说,所有现代的消遣和娱乐方式,凯达大厦无一不备。中西餐厅、酒吧、夜总会、棋牌室、健身房、台球室、游泳馆、按摩室、桑拿屋、美容室等等应有尽有。游泳馆和夜总会留有极为隐秘的通道,通往一间间卧具齐备的密室。大厦最高层还有三套总统级大套间,分别起名叫“白宫”、“国会山”和“五角大楼”,房间陈设极其奢华,从地毯到墙布都是暗红色,透着一种美国式的奢靡和性感的气息。

  毫无疑问,凯达大厦是一个用钢铁和玻璃、野心和阴谋装配起来的现代巨型怪兽,只要你被吴凯“黑”上并被塞进它的齿轮,你就很难全身而退。等你挣扎出来,灵魂和骨头一定已经被绞碎,你很可能从脊椎动物一下蜕变成软体动物。步出这座富丽堂皇的大厦,你会很满足,很惬意,还稍稍有点伤感,有点后悔,有点空虚,当然也有点后怕。

  只要是有用的人,谈完正事,吴凯肯定会邀请你去参观一下地下时装城,陪你逛逛各个精品屋,不时问你要不要弄一双意大利女式高?皮靴或法国、日本、香港的最新款时装。当然,高级领导包括北京有关部门来的尊贵客人,他问都不会问,临走时一定有一个漂亮的提包悄悄递到秘书手里,里面或是一件名贵的裘皮大衣或是一双上千元的名牌皮鞋。当然,秘书也不会空手而归,也有一两件小礼品塞在手中,说是“不好意思,一点小意思,不过意思意思。”

  愿意舒展筋骨的,就带到夜总会或地下三层的游泳馆,那里陪舞或陪泳小姐的服务是极其周到、循序渐进的,始而彬彬有礼,进退有度,进而亲亲热热,打情骂俏,再后就是装疯卖傻,投怀送抱。到了关键时刻,吴凯总是说有急事先走一会儿,躲开了。接着,小姐便把人领进灯光幽暗的总统级套间,在“白宫”或“国会山”或“五角大楼”过把瘾。

  跟小多做公司以来,业务越来越多,我渐渐忙起来,周六周日常常都不能休息。北极狼这家伙耐不住寂寞,经常给我发短信大呼小叫说想我,还要我陪他去看婚介女孩。气得秦小多像村妇一样叉着腰,瞪一双大眼吼,别那么没出息好不好?挺住,就是不理他,他再对你进行性骚扰,我就叫警察把他抓起来!

  我翻翻白眼说,好好年轻的一个现代美眉,要是整天没人理睬,独守空房,恨不能对所有的人说,我独居的门开着,谁来骚扰我,这多惨啊!有个女诗人就这么写过,真叫人同情。

  终于熬来一个闲着没事儿的周日,我要了一辆计程车,心急火燎钻进北极狼的天蓝色房间。我想他一定会恶狼似的扑上来,把我抱到床上然后好好亲热一番然后揉碎的。不,完全是两码事。他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喜,只是文文静静说,来了?这些天很忙吧?坐吧,身体怎么样?家里人都好吗?然后给我沏了杯西湖龙井,说这是今年的新茶,味道好极了。然后不远不近地坐到我对面,跟我谈他新近的阅读和灵感,书啦画啦,还有狗屁文章什么的,那样子就像大作家在招待一位文学女青年。

  妈的,我愣怔了一会儿,心想他也许找到满意的婚介女孩了?不像啊。假模假式跟他聊了一会儿,我终于憋不住,猛地扑过去捏起小拳头猛捶一顿,说你吃错药了?装什么装!

  北极狼放声大笑,说怎么样?看咱们谁急!

  我羞着脸挂在他脖颈上说你坏你坏你真坏!

  晚饭后,我们坐在院子里,他拉琴我唱歌,亲热得像一对准备谈婚论嫁的情侣。月上柳梢,我们回房间又看了两张盗版影碟,都是英雄救美式的好莱坞大俗片。接着他上网和一个叫“欺软怕硬”的女棋手下了三盘围棋,输得屁滚尿流,女孩最后劝他“最好回娘肚里深造一下”。

  凌晨4点多醒来,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哎,北极狼,给你出个新闻题目。听说与凯达集团合资的港方代表黄石金来了,如果最近你不忙着找处女,抽时间去采访一下,写他一篇吧。

  北极狼点燃一支烟,靠在床头上慢慢吸,烟头在黑暗中一明一灭。吹他的牛皮干吗?我对凯达不感兴趣,那是h市最大的肥皂泡。

  我搂住他说,你必须去,写着玩呗。我想借机认识一下这个黄老板。

  干吗,想泡一张香港居留证啊?

  第四部分第4节:美女蛇出洞(9)

  第三天,我陪北极狼走进地下时装城的总裁办公室。吴凯正坐在皮转椅里目不转睛盯着那三台监视器,屁股连缝儿都没欠欠。我介绍说,老板,这位是白茫,省报驻h市记者站的记者,我的男朋友。他想采访一下您和香港合资方老板黄石金先生,了解一下咱们集团明年有些什么新打算、新部署。

  吴凯抚抚板寸头,起身从写字台后面走出来,紧绷绷的脸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笑意。他对记者一向很礼貌,他懂得媒体的厉害和重要。

  你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吴凯握住北极狼的手,扭头问我。

  我笑笑说,我男朋友多了,白茫算是素质比较差的一个,不过对付着过个小市民的庸俗日子还行。他一直急着跟我成家立业,白头偕老,怕到手的鸟儿又飞了。最近我刚答应,初步定在8月8日或28日。

  北极狼举起的香烟蓦地停在离唇边一寸远的地方,愣眉愣眼瞅我。

  不过哪年没定。我补了一句。

  吴凯说,这个胡晓婵啊,跟我从来没正经的。

  10分钟后,女秘书把港方代表黄石金先生请来了。

  獐头鼠目,瘦小枯干,举止猥琐,我说乍一看像从马戏团溜出来的活猴。仔细一看呢?北极狼说像非洲大猩猩的早产儿。

  黄先生不停地吸一种细支雪茄,烟气呛人,牙缝里全是黑黑的烟垢。他用半通不通的广东普通话说,他是凯达集团香港合资方百事达公司董事长黄庆辉先生派驻凯达集团的代表,从小生活在香港,对大陆情况不是很了解,一切全靠吴凯先生操持。说起合资过程,绊绊磕磕,前言不搭后语,常常需要吴凯插进来把话说清楚。我见过的香港老板个个精明得要死,把我党理论我党政策背得甚至比大陆干部还熟。这位黄先生怎么整个儿一个智障儿童?

  其间聊起香港广州深圳的风土人情、旅游景点什么的,黄石金从不搭话,一双圆圆的小猴眼溜来溜去,总拿长而肮脏的小手指甲挖耳朵眼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狐疑地瞧瞧他那细瘦的黑褐色脖子和骨节突起的糙手,越看越觉得他特像广东贫困地区的农民兄弟。

  晚上,吴凯把我们拉到金海湾大酒店吃了一顿生猛海鲜,都是在大堂里的鱼缸里现点的活物。酒过三巡,黄石金不胜酒力,又没话说,先行告退。我忍不住问吴凯,这位黄石金先生什么来历?怎么像个农民啊?

  吴凯的冷脸一副鄙夷神色,笑笑说别听他胡吹,他就是个乡巴佬,顺垄沟拣豆包的主儿,甭说香港,广州都没去过!

  我和北极狼相互瞅瞅,大为震惊。

  吴凯说,这家伙是香港百事达公司老板黄庆辉的家乡人,得绕好几圈才能套上个什么族兄。有一次黄先生回广东老家探亲——那是一个穷得尿血的山区县,黄石金说村里人多地少,而且都是岗地,上头还要求退耕还林,没法子养家糊口了,求黄老板帮着找点儿事情做,黄先生就把他派我这儿了,等于让我养着。

  北极狼问,这么大的合资企业,黄老板就派个农民来做代表?

  吴凯没多大酒量,三杯绍兴老酒下肚,话就没遮拦了。他红着那张糙脸说,我吴凯做人就是仗义,黄老板信得过我,他躺在香港被窝里就管收钱数钱花钱,什么事都不必操心,代表有个屁用!

  出了酒店大门,我和北极狼异口同声:假合资!

  十天后,一篇大通讯刊登在省报头版头条,并配有吴凯和黄石金装模作样坐在写字台前谈话的照片。通讯题目是:《凯达集团打造新航母》,里面云遮雾罩侃了一通吴凯如何与港方精诚合作,积极开展多种经营,壮大集团实力云云,署名“本报记者白茫”。

  我抖开那张报纸对北极狼说,哇,你真天才!

  白茫一脸苦笑说,我把天才浪费在这种狗屁文章上,真是痛苦。

  我说,写真人真事谁都会,能无中生有、瞎编乱造才显出你是天才。

  第一场雪飘下来时,树叶还是绿的。我和小多是要美不要命的人,整天车来车去,这头是富丽大厦,那头是凯达大厦,咬牙切齿就是不肯脱裙子。12月初,来自西伯利亚的一股寒流铺天而降,我咳嗽到第三声就病倒了,高烧。小多幸灾乐祸地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也是臭美的本钱,没这个本钱就别玩命,你就老老实实在家躺几天吧,饿的时候喝碗薄粥补养补养。说罢她套上藏蓝色西服裙,迈着妖娆的外八字走了。

  富丽大厦设有专门为住户上门服务的医生,连打针带吃药,第三天烧退了,可我浑身酸痛,四肢乏力,懒懒地不想起来,睡一会儿醒一会儿,把一本托夫勒的《力量转移》从第228页断断续续看到第28页,其间经常啪地一声,书从手中掉下去,把自己吓一跳。晚间喝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又躺到床上,瞅瞅墙上挂着的油画,那是北极狼的杰作——我的口衔红玫瑰的裸体像。这家伙去外县采访七八天了,也该回来了,想着想着又迷迷糊糊睡了。

  窗外,海潮轻响,如歌如曲,如梦如幻。

  一只凉手在轻轻抚摸我汗津津的前额,又朝脖颈、胸前慢慢移下去,像蛇的游走,有一种贪婪的无耻的感觉。我悚然一惊,睁开眼,身上的薄毯已被掀开,床边坐着雷可!

  他好像醉了,他硬着舌头结结巴巴说,你睡、睡觉的样子很美。

  比秦小多美吗?我不动,冷冷地问。

  他语无伦次地说晓婵,其、其实在那次凯达集团新闻发布会上,你向我提问时我就记住你了,别别多想,我、我真的很喜欢你。

  第四部分第4节:美女蛇出洞(10)

  我躲开他的手,腾地坐起靠在床头上。我说你灌了几两马尿是不是醉了?秦小多也是在那次舞会上出现的,她告诉我你就是那会儿爱上她的。秦小多一定不会想到您现在这个样子!

  也许我的斥责让他清醒了一点,雷可扶扶眼镜,神情有点尴尬。晓婵你不知道,我对小多的爱很深,可也让我感觉太沉重。别看我是个副市长,看着高高在上,可有谁知道我内心的痛苦……妈的,我的命……真是不好,在北大荒找个老婆,有精神病,隔三岔五发作,把家里东西摔得粉碎……爱上个秦小多,可她是个独身女人,又要强,我们要走到一起,我只能离婚,可端着副市长的饭碗,我敢离吗……你以为这副市长的椅子好坐吗?整天有无数双眼睛狼一样盯着你……哪有什么自由?甚至还不如个下岗工人……就这样他妈的还老有人告状,查这个查那个,弄得你整天提心吊胆……可这些话我能跟谁说?跟谁都不能说,我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亲人,没有一个真正知心的朋友,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

  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就下来了,甚至呜呜哭出声来。

  我暗暗吃惊,听这意思好像有什么人告他并查他了。

  我说,这还不好办?怕查就别干了。

  晓婵,原谅我,我真的很喜欢你……他揩揩泪湿的眼镜说,你的聪明,你的个性,你的气质……他的脸又凑上来,一股臭烘烘的酒气喷口而出,有股饭店下水道的味道。

  我冷笑一声,抵住他的下颏说,雷可,你还命苦啊?你够幸福的了!一次舞会就能发现两个你喜欢的女孩。可我活到现在,还没发现一个我爱的男人,包括你,所以请放尊重点儿,别碰我,我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