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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如果没有刀

  第6章如果没有刀南县下游,南江对岸的小院子中,捕快刚刚离去,叔父皱着眉头紧紧盯着摆在桌子上的草纸,上面画着一个少年,正是陈烨。

  里屋打开,叔母走了出来,她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这——这不可能是烨儿做的。”

  叔父拿起烟杆却没有叼进嘴里,他缓缓开口道:“烨儿他最近很喜欢在渡口边看对岸。”

  叔母皱眉想了一下,小渡口的对岸好像就是那一家。

  “那能说明什么,你也知道江水有多宽,根本就……”说到一半,叔母停了下来。

  “烨儿从小眼睛就比别人好使,我们看不到的,他不一定看不到。”叔父抽了一口烟,“楠儿呢?”

  “在后头一个人耍呢。”叔母答道。

  “你带她一起回娘家去。”叔父说着起身走到小屋子里拿出一把开山刀的刀胚,“过段时间再回来。”

  “为什么?”叔母见到对方的动作有些疑惑,“我们看着他长大的,就算——也没必要这样啊。”

  叔父摇了摇头:“你仔细想想,死的那几个家伙都是什么货色,他们家的玩意儿又是什么货色?”

  叔母仿佛意识到什么,脸色有些发白,“你是说……”

  “那些东西肯定过来闹,我不能跑,不然以后别想过安稳日子。”叔父推开房门,门外草棚下还摆着一排砥石。

  叔母说道:“我可以——”

  “那楠儿呢?”叔父直接打断对方,“听话,你娘俩就回去住几天,别让我担心。”

  叔母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也走出房门向着后院走去。

  叔父瞥了眼对方,又转头看向侧屋,那是陈烨住的地方。

  没过多久,已经收拾好东西的叔母抱着小陈楠来到正磨刀的叔父身边:“你觉得,真是烨儿干的吗?”

  “我不知道,”叔父手中一直没停,“不过烨儿的性格你也清楚,我不信他无缘无故就会那样做。”

  叔母点点头转而说道:“记得来接我们。”

  叔父同样点点头,没再看对方。

  “娘,我们去哪里呀?”小陈楠云里雾里,“烨哥呢?”

  叔母柔声说道:“去外公家里玩几天,你烨哥出远门去了。”

  小女孩更加疑惑,“出远门?我们家还有别的亲戚哇?”

  叔母不做声,抱着陈楠离开院子向渡口边走去,远远的正看见一艘小船正在靠岸。

  叔母顿时惊出一头冷汗,那正是叔父口中说的“那些东西”。

  没有犹豫,叔母转身就想回去,谁想到身后船上的人也看见了她,有一个女人大叫道:“是那个小畜生家的贱人!”

  船上其余两个男人同时转头,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直接起身跳上渡口就直奔叔母而去。

  “还想跑!”中年男人大吼一声随后三两步就跑到了叔母身后,伸手抓住叔母的肩膀,一把将她拉回。

  叔母失衡向后倒去,只得将陈楠护在怀中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一时间只觉得腰背疼痛,连忙看了眼怀中小女孩。

  小女孩没什么大碍,只是头顶磕到自己娘亲的下巴,皱着眉眼呜咽起来。

  这时候,小船其余两人也赶了过来,将母女二人围在中央就开始破口大骂。

  “贱人,你家那个小贱种跑哪儿去了!”那个女人伸手指着叔母,恶狠狠地问道。

  “不知道,我不知道……”叔母坐起身,低着头将小女孩护住,断断续续的回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怎么能不知道!”那女人龇牙咧嘴地尖叫,伸手扯住叔母的头发,“肯定是你个贱人将他藏起来了!”

  叔母吃痛不得不仰起头,只听见对方继续吼道:“说!你把那有娘生没娘教的小贱种藏到哪儿去了!”

  “我家小顺平常连杀只鸡都手抖,你们家那个畜生怎么下得去手啊!”女人使劲扯着叔母的头发,另一只手高抬向着叔母面门而去。

  啪——啪——啪——

  连续数声清脆的掌掴声响起,叔母将双臂护得更紧,双眸中浸出泪花,只能一直摇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不知道。

  小女孩张开嘴巴痛哭出声,“不要打我娘,不要打我娘!”

  “我他娘弄死你!”忽然一声大吼,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脸汉子手握一把开山刀向着众人冲了过来。

  将叔母围住的三人哪里见过这阵仗,松开叔母向后退开。

  叔父并不冲动,冲到叔母身边将母女二人护在身后。

  叔母披头散发低下头,呜咽声才轻轻响起,小女孩止住哭泣,伸手抚摸着母亲发红的脸颊。

  叔父目眦欲裂,只觉得一股业火从小腹一路冲到脑门儿,杀心暴涨就想向众人杀去。

  “别!”叔母伸手抓住叔父的裤腿,“别去!”

  叔父转头看见一脸狼藉的叔母,说不出的心疼道不尽的心酸涌上心头,他转身蹲下将叔母扶起,小女孩搂着母亲不敢看身后的众人。

  “姓陈的,你别这样看我们,你侄子杀了我外甥,你还想杀了我不成?”那个中年男人心里有些打怵但嘴上依旧发狠,“我们就是来讨个公道。”

  “公道?”叔父冷笑,“公道就是打人?”

  “少废话!”那个女人叫道,“把小贱种交出来!”

  “你们家那个小贱种,从小就不是个好东西,城头王小愣子就是他打傻的,现在竟敢杀了我儿,他该死啊!早就该死啊!”

  中年男人眉头一皱,呵斥道:“大妹,你先别说话!”

  “哥,那是我儿子啊!”女人咬牙切齿,转头一拳打在另一个男人身上,“你儿子都让人杀了,你是不是男人!”

  那男人一脸懦弱,退了两步又觉得不应该,又向前走了一步。

  女人满脸恨铁不成钢,不过也不予理会,而是转头继续对叔父怒目而视。

  “你嘴巴放干净点。”叔父抬手,手中尖刀对着众人,“他跑去哪里了,我怎么知道,你们问官府去,让开!”

  那女人还想说什么却被中年男人扯了一下,最终闭上嘴巴让开了路。

  看着一家三口坐上小船离开江岸,三人不自觉地松了口气,那一臂长的开山刀颇具震慑力,不然他们怎么可能如此痛快就放过他们一家三口。

  这女人可是县里出名的泼辣——没理都能让她骂上三天,得理时更是不依不饶,仗着兵户大哥就敢直接上手,最少逼得人赔礼道歉,还只不过是第一步。

  要不是怕那把刀,她肯定不能就这样让开路去。

  “我真瞎了眼,跟了你这么个窝囊废!”女人无处发泄,转而将怒火撒在懦弱男人头上。

  懦弱男人还是不言不语,转头看向绝壁下的那个院子。

  “烧了,全给他烧了,”女人跟着转头看去,“贱人贱货贱种,一家子贱命怎么不去死!”

  说到这里,女人呜呜呜的哭了起来:“我的儿啊……还没娶上媳妇儿就这么没了,娘一定给你报仇!”

  “不能烧,”中年男人说道,“烧了就算有公子撑腰咱也说不清,全砸了就行。”

  女人抹了把眼泪,狠狠地对着南江吐口唾沫,提起裙子向小院子跑了去。

  小船上,叔母抱着小陈楠一只手不停地拍打着女孩的后背,哼唱着不知名的童谣,叔父倚靠船沿慢慢地摇晃着船桨,握船桨的手早已指节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