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一次又一次地拍打着岩壁,激起了层层浪花,高的能达到十丈之高。
但这岩壁岿然不动,从海面拔地而起,直耸云霄,形成一座座海上的高峰。
这样的高峰一共有九座,数正中那座最为宏伟雄壮。
其余八座环绕期间,临近的两峰之间都有长长地廊桥相连,在阳光地照耀下,就像挂在空中的一道道彩虹。
但唯独有一座最为特别,它特立独行地立于海面之上,不与任何高峰相连,包括中间那座奇伟的主峰。
此时,一个魅影彷如一颗流星划破上空,落在主峰的大殿外,正沿着大殿旁的一条青石板路向大殿后方走去。
此人,面容可亲,温文尔雅,看起来平易近人,任谁看见,都想和他攀谈一两句。
他穿过青石板路,来到大殿侧后方的一座偏殿,立于门前,轻轻敲击了三下。
随后,殿内传来洪亮的声音道:“谁?”
那男子回道:“是我。”
殿中那洪亮的声音再次传来:“进来吧。”
那男子推门而入,进入大殿,随后又轻轻将门带上。
这大殿陈设极其简约,除了书,还是书,俨然就是一座图书馆。
在这大殿的正后方,那充满古色古香的巨大红木书桌后面,有一人正端坐在那里看书。
此人目光如炬,不怒自威,从大殿外看过去,都能感受到他强大的气场,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他开口道:“有事?”
那温文尔雅的男子道:“魔主,正阳宗最近出现了一件神器。”
听到这话,那被叫做魔主的男子放下手中的书,缓缓起身,负手而立道:“神器?这么说,那传说是真的?”
那温文尔雅的男子道:“正阳宗那边也是如此猜测。”
魔主道:“这神器在哪个老怪物手上。”
那温文尔雅的男子道:“都不在,在一个刚进宗门的少年身上。”
魔主意味深长道:“一件神器居然落入一个刚进宗门的少年身上,有意思。”
沉吟片刻之后,魔主又道:
“如果真如传说中所说,神器出现,其余神器也会陆续出现,那真是天意,真是天助我也。
你去修罗界和寒汀教一趟,将这事也告知鬼主和教主,不管传说是否会变成现实,先让他们早做准备。”
那男子道:“我这就去。”
说完,便转身离开。
但刚走两步,又立即停了下来,转过身道:“魔主,我在越阳城看到了若雪和姬无痕。”
听到这话,魔主仰头凝视了片刻,缓缓道:“几年了,现在才有她们的消息。不过这样也好,她们不喜欢被打扰,那就随她们去吧。”
那男子迟疑道:“只是,万一…”
魔主道:“有无痕在,雪儿不会有危险。这世间能威胁到她们的人屈指可数,更何况认识她们的人就我们几个。”
那男子回道:“好吧,我这就去修罗界和寒汀教。”
魔主回道:“去吧。”
随后,那男子便出了大殿,再将门轻轻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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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理司。
今天是本月的最后一天,也是法理司武斗的日子。
然而,今天法理司的人却很少,一眼望去也不过两三百人而已。
此时,穆尘和赵馨妍也来到了法理司。
看到广场上只有区区两三百人,而且这些人都围在法理司的布告栏前议论纷纷:
“你们说,这会不会是因为上次武斗死了人,所以黄浪才决定取消武斗。”
“多半和上次武斗死人有关系,但应该不是黄浪主动取消武斗的,可能是金顶峰楚玄师叔让他取消的。”
“你这说得有道理,法理司没道理取消武斗,死一个人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大家正在热火朝天地议论着,这时,人群中有一人说道:“那人来了。”
众人纷纷转头,看到穆尘和赵馨妍正在向布告栏走来,大家也就纷纷压低了声音,并为两人让开了一条通道。
穆尘和赵馨妍来到布告栏前,看到上面几个朱红色的大字:“本月武斗取消!!!”
就六个字和三个感叹号,没有任何解释。
看到这几个字的一刹那,穆尘便知道这次武斗取消和他脱不开干系。心想:
“也不知道是只有这一个月取消,还是以后都要取消。
只取消一个月还好说,如果都取消,那对自己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自己又将少了一种修炼的方式。”
这时,赵馨妍道:“既然本月武斗取消,那我们回去吧。”
于是,穆尘悻悻然地和赵馨妍离开了法理司。
穆尘问道:“馨妍,你说以后法理司还会不会有武斗?”
赵馨妍回道:“应该会有,这就是一个短期的整顿,给大家提个醒,下个月应该就会恢复。”
穆尘无精打采道:“但愿吧。”
赵馨妍见穆尘心情低落,知道他是在为少了一次历练的机会而难过,安慰道:“放心吧,下个月武斗就会照常进行,这段时间我们对练加点强度,一样会达到不错的效果。”
听到这话,穆尘无比宽慰,每次赵馨妍把话都能说到他心坎上。
顿时,所有的失落都烟消云散。
两人回到万松峰,开始了今天的对练,今天对练的强度果真是比往昔更大了一些。
不仅是今天,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如此。
两人虽然辛苦,但都乐此不疲,就这样日复一日又到了这个月的月末。
这天下午,两人刚刚停止了对练,坐下来休息。
穆尘抹掉额头上的汗珠道:“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累得要紧。”
赵馨妍笑而不语。
穆尘见赵馨妍没有回应,只是在那里笑,问道:“你笑什么?”
赵馨妍俏皮道:“怎么了,笑也有罪啊?”
穆尘道:“笑当然没罪,只是我说我练得累,你起码应该问问我为什么吧?”
赵馨妍哦了一声,随口道:“为什么?”
穆尘笑道:“我也不知道。”
赵馨妍瞥了一眼穆尘,佯装生气道:“既然你都不知道,还让我问为什么。”
穆尘笑道:“哎~我就是玩。”
赵馨妍假装拿起竹剑要打。
穆尘急忙起身道:“别别别,我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最近几天和你对练的时候,感觉比之前累了很多,尤其是今天,才练一会儿,我就累得不行了。”
赵馨妍噗嗤一声笑道:“傻瓜,那是因为你现在已经达到了自观高阶了。”
穆尘难以置信道:“自观高阶?我这就到自观高阶了吗?”
赵馨妍点头道:“嗯,正是因为你将剑招中那些‘剑义’融合在‘一剑’之上,这需要你用更大的力气去催动它们,现在你的一招就好比之前的几十招,你说你能不累吗?”
听到这话,穆尘喜形于色,转身便向小屋跑去。
赵馨妍喊道:“你干嘛去?”
穆尘头也不回,应声道:“我去拿剑。”
穆尘风风火火跑进客厅,将师父的那把剑拿了下来,又火急火燎地跑出客厅。
躺在摇椅上的道庄子打着哈欠道:“慢点跑,别把魂给跑丢了。”
穆尘咧嘴一笑,便向着竹林跑去。
来到竹林,见赵馨妍坐在地上拨弄着她的发带。
穆尘一把抓住赵馨妍的手,牵着她就往松树林跑去。
赵馨妍发出短促的一声“哎”之后,便在后面默不作声地跟着穆尘向前跑,至于要跑去哪里,她不知道,她现在也没办法去想。
现在,她脑海里一片空白,脸上飘满红霞,心跳到了嗓子眼,既紧张又兴奋,感觉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蜜的味道。
他们伴着风,穿过竹林,穿过山石,穿过小径,来到了松树林。
来到这里,穆尘才停下脚步,不再跑,改为走,并在四处张望,像是在找寻着什么,而手还是紧紧地抓着赵馨妍的手。
两人就这样向前走,一路无言。
一人是心思完全不在这里,自然不言。
一人是心思全在这里,沉浸在里面,不愿意言。
直到来到松林深处,穆尘才停下脚步,两眼放光。
然后,极其自然地松开手,将手放在剑柄之上道:“馨妍,你猜我能一剑将前面那棵古松劈倒吗?”
看他若无其事的样子,赵馨妍真想上去“教训”他一顿。
见赵馨妍站在那里发愣,穆尘拿着剑鞘在她眼前晃了晃,说道:“嘿,醒醒。”
赵馨妍哭笑不得道:“醒着呢!”
穆尘继续道:“那你说我能不能一剑将前面那棵古松劈倒。”
赵馨妍走上前,把穆尘手上的剑拿在手上,在穆尘眼前晃了晃,直勾勾地盯着他道:“能不能劈倒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你一剑劈不倒它,那我就一剑劈了你。”
穆尘被赵馨妍的这一系列举动弄得莫名其妙,急忙把剑从赵馨妍手上抢了过来,说道:“让你猜个谜,没想到你玩这么大。”
赵馨妍俏皮道:“哎~我就是玩,而且我还要玩把大的。”
穆尘挠了挠头,以为这只是日常的玩笑罢了,笑着向那棵古松走去。
来到古松旁,自言自语道:“哎,我都说了嘛,人怕出名猪怕壮,松树怕粗壮。你偏偏不听,就是要长得这么出众,那就怪不得我了。”
赵馨妍看他在那里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笑道:“怎么,学法师念咒语呢?”
穆尘转过头道:“学什么法师念咒语,我需要学那些装神弄鬼的东西吗?我是有真才实学的人。”
说完,便屏气凝神,缓缓将剑抬起,然后…
不见剑影,只听见“刺”的一声,穆尘把剑收回剑鞘,定格在原地。
“轰”的一声,那棵古松倒在了地上。
赵馨妍拍手调侃道:“动作满分、表演满分、胆量零分。”
穆尘展开定格的身体道:“为什么还给我加个胆量分,还给我打个零分。”
赵馨妍笑道:“你怕我把你一剑劈了,所以你才选择一剑把它劈了,就你这胆量,不给你打零分,还能打几分?”
穆尘看了看倒下的松树,憨笑道:“随你便吧,你说了都算。”
说完,便准备要走,谁知,却被赵馨妍伸手拦住。
穆尘不解道:“干嘛?”
赵馨妍笑道:“干嘛?这么大一棵古松倒在这里,这不是现成的柴火吗?”
穆尘拨开赵馨妍的手道:“上次的柴火足够烧一年了,这棵就算了。”
说完,就继续往前走,不料,却被赵馨妍揪住衣领拽了回去。
只见赵馨妍笑道:“把这棵古松劈完了再走。”
穆尘疑惑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赵馨妍笑道:“你不是说,劈柴能感受到生活的美好吗?怎么?现在让你劈柴,你就感受不到了?”
穆尘憨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嘛。”
说完,又打算继续往前走,但又被赵馨妍给拦了回来。
再次被挡了回来,穆尘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挠着头道:“馨妍,你怎么了?”
赵馨妍道:“我没怎么啊,就是你把我带到这松林里砍树,我还没看够,没看够你就不能走,还得继续给我砍,给我劈柴。”
穆尘本还沉浸在达到自观高阶的喜悦中,现在被这一席话弄得云山雾绕,一时间竟转不过弯来。
只当是赵馨妍还想重温上次劈柴的美好时光,于是,拔出剑便哼哧哼哧砍起树来。
见到这一幕,赵馨妍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索性也就在旁边陪着他,看着他砍树。
原来,劈柴是真能感受到生活的美好,不然,又怎么解释两个人此间的欢声笑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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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了一下午的树,劈了一下午的柴,终于把一棵古松变成了一堆干柴。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穆尘便抱着一堆干柴和赵馨妍离开了这里。
赵馨妍没再进小屋,而是径直向山下走去。
穆尘则抱着干柴进了小院。
道庄子明知故问道:“到自观高阶了?”
穆尘点头道:“嗯,今天下午刚达到的。”
道庄子笑道:“那这是好事啊,值得庆贺,晚上你加两个菜。”
穆尘啊了一声道:“师父,为什么你一高兴就加菜,换点其他的不行吗?”
道庄子道:“行啊,再喝点酒。”
穆尘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来到厨房,心想:
“晋升到自观高阶,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赵馨妍拦住劈柴,劈完柴又被师父要求多做两个菜。
这到底是我高兴,还是他们高兴啊?
到最后,我的高兴都被他们抢光了。”
今天的晚饭做得还算丰盛,三菜一汤。
把菜上齐后,穆尘又拿了三个碗过去,师父面前两个,自己面前一个。
看着眼前的酒碗,道庄子有了一个念头:“是时候该让穆尘喝酒了。”于是道:“碗少了一个,再去拿一个碗来。”
穆尘不解道:“这不是给你拿了酒碗吗?”
道庄子回道:“还没拿你的酒碗。”
穆尘回道:“师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喝白酒。”
道庄子回道:“之前不会喝没事,现在要学会喝,去拿碗来。”
穆尘只好起身去厨房再拿了一个碗,来到客厅,也给这只碗里倒了点酒。
见穆尘倒酒不足五钱,道庄子道:“你这点酒漱口都不够,倒满。”
穆尘不解地看着道庄子道:“师父,这是我第一次喝白酒,你让我倒满?”
道庄子若无其事道:“我知道你是第一次喝,不仅这碗要倒满,下一碗,以后的每一碗都要倒满,直到你我把这一坛喝完。”
穆尘惊讶道:“师父…”
还不等穆尘把后面的话说出来,道庄子打断道:“别光顾着说话,先吃点菜垫肚子,这样喝酒不伤胃。”
穆尘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先给自己夹了点菜,按照师父说的,先吃点垫垫肚子。
还没等穆尘吃几口,道庄子道:“喝一个吧。”
穆尘扭捏地拿起了碗,以为师父会跟他碰一个,没想到道庄子自顾自地一饮而尽。
穆尘也学道庄子的样,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然而,酒刚到嘴里,穆尘感到又苦又辣,倒下去的半碗酒还没到喉咙口,就“噗”的一声,全部喷了出来,正好朝着道庄子脸上喷去。
穆尘还来不及错愕,吐出来的这些酒就像溅起的水花一样悬浮在饭桌的上空。
然后,道庄子手握着筷子轻轻一挥,这些酒便向小院飞去,最后洒落在地上。
道庄子摇了摇头道:“这么好的酒就被你浪费了,还不赶紧把那剩下的半碗喝了。”
经过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穆尘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端起酒碗,不管三七二十一,侧过身子,再次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立马将碗扔在了桌上,急忙夹菜吃,几口菜吃完,那酒碗才慢慢地停了下来,不再转。
此时,穆尘感觉稍好了一些,开口道:“师父,酒这么难喝,我怎么看你喝得那么高兴,还很享受。”
道庄子道:“喝完这酒,你是什么感觉。”
穆尘回道:“没什么感觉,就感觉喝下去的时候又苦又辣。”
道庄子笑道:“看来喝得还是不够,再倒。”
穆尘无奈地起身,将两人的碗满上。
道庄子道:“再喝一碗。”
说完,又是一饮而尽。
穆尘再次侧着身子,一饮而尽,喝完又是猛地夹菜。
见穆尘缓和下来,道庄子又问道:“现在感觉如何?”
穆尘如实回道:“还是又苦又辣。”
道庄子笑道:“那还是不够,继续倒。”
穆尘再次倒酒,喝酒。
道庄子第三次问道:“现在感觉如何?”
穆尘这次没着急回答,沉吟了片刻,体味了一下整个过程,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变化,然后回道:“感觉肚子里面暖洋洋的。”
道庄子笑道:“有点那味了,继续倒酒。”
穆尘继续起身倒酒,喝酒;倒酒,喝酒;倒酒,喝酒…
此时,人已经有些微醺,喝完酒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猛地去夹菜,而是随便吃了一口之后,就把筷子放下,单手撑着沉重的脑袋。
道庄子再次问道:“现在感觉如何?”
穆尘此时抬头已显迟缓,舌头开始打结,口齿不清道:“感觉…感觉肚子里面暖洋洋的,浑身…浑身舒畅。”
道庄子笑道:“嗯,味道初显,接着倒酒。”
穆尘手扶着桌子,再次站起身来,此时人已经有些微微地摇晃。
再次倒酒,喝酒;倒酒,喝酒…
然后,“嘭”的一声,穆尘倒在了桌子上。
道庄子继续问道:“穆尘,现在感觉如何?”
此时,穆尘感觉到有一个遥远的声音在跟他说话,他喃喃地回应道:“感觉…感觉…整个人…都…飘飘…然,很…舒服,很…轻松,很…兴奋。”
道庄子笑道:“这就对了,穆尘,你要记住这感觉。”
随后,道庄子便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一边收,一边说着一些话,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此时,穆尘耳中传来一个遥远的声音:
“人生如酒,喝酒犹如历人生。
这期间,你会尝到它的苦辣,开始你会很难受。
当你经历的多了,尝到的苦辣多了,你开始学会接受,接受之后,你发现它不再像之前那样让你难受。
当你经历的再多一些,尝到的苦辣足够多时,你会发现你不再难受,反而你会感觉到很舒服,很豁达。
这是苦辣改变了你,是他们让你完成了蜕变。
穆尘,你要勇敢地去喝你人生的这碗酒,去尝它的苦与辣。
它会让你成长,让你蜕变。
穆尘,他日,再遇重大苦难,记得喝酒,再次重温今天喝酒的感觉。
人生如酒,喝酒犹如历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