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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若雪

  从一线峰回来之后,随后的这些天,穆尘都在万松峰。

  除了每天和赵馨妍对练以外,有一件事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那就是给咫尺找一个类似于剑鞘的护具。

  这天,穆尘和赵馨妍依然在竹林中练剑。

  歇息时,穆尘说道:“明天我要去越阳城,你去吗?”

  赵馨妍沉吟片刻后,故作爱怜状,回道:“明天我就不去了,上次我去,把你挣的钱都花完了。如果这次我还去,指定你又挣不到钱。”

  穆尘回道:“不会,我这次打算在那里画一天,这样就能挣更多的钱,那就不怕你花了。”

  听穆尘这样说,赵馨妍满心欢喜,打趣道:“越阳城那么多的好东西,你就不怕你挣多少,我花多少吗?”

  穆尘认真道:“这有什么怕的,只要你愿意,我有钱,我肯定给你花。”

  赵馨妍笑道:“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明天我就不去了,不去给你添堵了。”

  穆尘转过头来,看着赵馨妍道:“怎么就不去了?再说了,我从来都没认为你给我添过堵,之前没有,之后也不会有。”

  看着穆尘认真解释的样子,赵馨妍噗嗤一笑,柔声道:“好啦,我骗你的。我明天不去是因为我有其他事,而不是因为怕花你的钱。”

  穆尘盯着赵馨妍道:“馨妍,你居然敢耍我。”

  赵馨妍笑道:“为平淡的生活增添一点笑料,不好吗?”

  穆尘道:“好是好,但是你不能在我身上找乐子啊。”

  赵馨妍一本正经地笑道:“穆尘,要有奉献的精神。”

  穆尘也笑道:“好嘛,馨妍,我记住了,这可是你说的,要有奉献的精神。”

  赵馨妍对着穆尘做了个鬼脸,打趣道:“对,是我说的,长期有效。”

  穆尘道:“别这么自信,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那能不湿鞋。”

  赵馨妍俏皮道:“我的鞋就没有湿过,一直都是干的。”

  穆尘哼了一声道:“好好好,咱们走着瞧。”

  赵馨妍笑道:“走着瞧,就走着瞧。”

  穆尘见说不过她,赶紧转移话题,看着手上的咫尺道:“馨妍,你说,应该给咫尺找一个什么样的护具?”

  赵馨妍道:“我还是那句话,就不应该给它找护具,世间任何护具,都配不上它。”

  穆尘道:“话虽这样说,但就这样把它拿在手上,看起来有点傻。”

  赵馨妍哼了一声道:“你这时候又开始在乎别人的看法了?之前不是义正辞严地说,不要在乎别人的看法吗,怎么这么快就倒戈了?”

  穆尘反驳道:“我这那是在意别人的看法,是我自己觉得它傻。如果我觉得它好,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呢。”

  赵馨妍道:“姑且相信你吧,不过,我说真的,你不用费尽心思去找护具,就这么拿着它,挺好的。”

  穆尘叹了口气道:“明天先去越阳城看看吧,实在不行,那也就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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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穆尘早早地就将师父要吃的中饭做好,然后将它温在锅里,随后便独自前往越阳城。

  来到越阳城,还是直奔张天久的摊位。

  此时,张天久正躺在那太师椅上,这一个月来,他的生意非常惨淡,就等待着穆尘的到来。

  穆尘没来之前,感觉眼前的一切都索然无味。

  这时,他嘴里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无聊地咀嚼着,咬着咬着又觉得不对劲,“呸”的一声,将狗尾巴草带着唾沫吐在了地上。

  突然,余光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便是他朝思暮想的穆尘。

  然后,立刻正襟危坐,开始认真地做起生意来。

  在穆尘临近摊位的时候,佯装刚看见,迅速起身道:“穆兄,好久不见啊。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穆尘还是老话重说,回道:“张老板,近来生意可好。”

  张天久愁眉苦脸道:“托你的福,一落千丈。”

  穆尘笑道:“张老板,我们就不走这些客套话了,还是老样子,五五分账如何?”

  见穆尘主动提出五五分账,张天久喜不自胜,他知道自己没有再提价的底气,但他又想多赚点,毕竟,作为生意人,赚钱乃是人间第一正道。

  突然,他灵光乍现道:“既然我们上次就已经确立了合伙关系,也确定了五五分账的模式,这次自然就不必多说,今天我还是给你打下手。

  只是…穆兄,我认为我们的字画完全可以提提价,今天我们就涨点价试试,你意下如何?”

  穆尘自己非常清楚,他的字画那怕是涨上十倍都不会愁卖,但他写字、画画并不是仅仅为了钱,他还想让寻常百姓能有自己喜欢的一幅字画,特别是能有自己的人物画像。

  价钱之所以定的这么便宜,就是为了让更多人能买的起,这也是他爹教给他的道理。

  穆尘还清晰的记得小时候的那场对话:

  穆尘:“爹,为什么我们家的药材比慕容家好,但却卖得比他们便宜?爹的医术那么高明,价钱收得也不高?”

  穆子安:“穆尘,你要记住。如果你想赚钱,大可以想尽一切办法,把利益做到最大化;但如果你想为寻常百姓服务,你得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们承担得起。”

  那时候,他还很小,并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把它记在了心上,直到长大以后,才明白其中的道理。

  前者是买卖,后者是奉献,无所谓对错,立意不同,角度不同罢了。各取所需,各持所好。

  所以,听到张天久这般说,穆尘毫不犹豫地回道:“还是维持原价不变。”

  听到这话,张天久一脸沮丧,但也没办法,毕竟穆尘是那种100两放在眼前,都只取4钱银子的人,他也就只好同意,维持原价。

  在他看来,不同意又能怎样呢?表面上是合伙,五五分成,但他必须小心翼翼地维护这层关系,力求不破。

  所以,今天从一开始,他就非常卖力,而且这种劲头一直持续到了结束。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拼命的感觉了,也很久没有,不,是从来没有一天挣过这么多钱。

  此时,张天久把钱堆在了摊位上,堆出了一个小山包,最后一清点,整整72两银子。

  按照五五分成,他能拿到36两银子。

  看到他喜笑颜开的样子,穆尘也高兴,毕竟能让合作伙伴赚到钱,也是合作得以长久维系的底层法则。

  两人分好账,穆尘将自己的一份放进包里,就告辞离开。

  见穆尘已经转身离开,张天久放下手上的钱,急忙喊道:“穆兄,今天你让我赚了这么多钱。我要好好感谢你,我请你去酒楼吃大餐。”

  穆尘回道:“张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你我合作关系,赚多赚少都是你应该赚的,不必特意感谢我。”

  说完,便转身离开。

  见穆尘如此说,张天久也只好作罢。

  看着穆尘远去的背影,张天久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张天久啊张天久,你还以为别人是一个对钱没感觉的傻瓜,原来你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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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尘再次来到上次那家剑铺。

  进到剑铺,掌柜瞥了他一眼之后,便拉下脸来,也不招呼,自顾自地在那里算账。

  穆尘见状,知道店掌柜还在为上一次的事情耿耿于怀。

  于是,故意抖了抖包袱,里面的碎银撞得铮铮作响。

  那掌柜一听这声音,知道那包袱里面的钱不少,顿时抬起头,满脸堆笑道:“哎,客官,是您啊,今天您来小店要买些什么?还是买剑吗?”

  穆尘回道:“今天过来不买剑,我想为我的兵器买一个护具。”

  那掌柜的疑惑道:“不知客官的兵器是什么?可否让我看看。”

  于是,穆尘从袖口中将咫尺拿了出来,那掌柜看到这短尺,不仅大为失望,但还是伸手去接穆尘手上的咫尺。

  当他抓住咫尺时,却感觉到穆尘紧紧抓着不放,又满脸堆笑道:“既然客官不方便给我看,那我去把所有合适的护具拿出来供客官选,你看如何?”

  穆尘也没打算跟他解释这其中的缘由,索性顺着他的话回道:“可以,你都拿出来让我看看。”

  于是,那掌柜的从墙上取下了几件护具,这些护具无一例外都是各类匕首的护具。

  穆尘拿起一个青铜鞘,它看起来还算精致,也很宽厚,而且看样子应该能放下咫尺。

  穆尘问道:“掌柜的,这多少钱?”

  店掌柜道:“这个青铜鞘,乃店中精品,一口价3两银子。”

  穆尘见这价格还算合理,于是将咫尺插入其中。

  刚插进去,他就感觉不对劲,插到一半的时候,没有任何征兆,这青铜鞘瞬间裂开成两半。

  店掌柜见穆尘脸色突变,但由于穆尘手握着青铜鞘,他并不知道此时青铜鞘已经裂开成两半。

  询问道:“客官,有什么不妥吗?”

  穆尘摊开手道:“破了。”

  那掌柜惊讶地拿起那两半青铜鞘道:“不可能啊,刚才都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成这样了呢?”

  随后又恶狠狠地看着穆尘道:“小子,是不是你搞得鬼!”

  穆尘平静道:“这青铜鞘的钱我稍后照付。”

  听到这话,掌柜再次变脸,堆笑道:“客官,那你还要再看看其他的吗?”

  通过这青铜鞘,穆尘已经推测出,坚硬的护具应该不行。

  于是他又拿起那牛皮套问道:“掌柜的,这多少钱?”

  掌柜道:“这个便宜,只要1两银子。”

  于是,穆尘将咫尺插入牛皮套,刚插进去,这牛皮套也裂开了。

  那掌柜的看着这开裂的牛皮套,心想:“这小子估计是来故意找茬的吧,自己可得好好应付,今天他不给这两个护具的钱,定然不能让他走出这道大门。”

  穆尘叹了口气,然后从包袱里面拿出了4两银子给到掌柜。

  掌柜被这电光火石之间的变化弄得莫名其妙,但在接到穆尘递过来的4两银子之后,还是露出了他那熟能生巧的招牌笑容。

  在穆尘转身离开的时候,堆笑道:“客官,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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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尘低着头出了剑铺,看着手上的咫尺,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

  “难道自己真的就只能把它放在袖口里,每次要用的时候,再将它拿出来吗,想想就让人煞风景。

  直接拿在手上,就一直这么握着,看起来也挺傻的…”

  就在这时,他突然灵光乍现,拍着大腿道:“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说完,便见他将咫尺在手中转了起来,就像转笔那样,在手上花式旋转。

  看着咫尺在自己指尖,手掌手背之间来回旋转,留下一道道残影,穆尘不由得露出了笑容,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转着转着,他更加兴奋,因为他不仅可以把之前转笔的技法全部用在咫尺上,而且根据咫尺的特性,他一根手指就能搅动着咫尺在空中旋转。

  由于技法娴熟,他能做到一边赶路,一边让咫尺在手上盲转。

  走着走着,前面的路却被围观的众人给堵死。

  穆尘对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不感兴趣,他也不想做一个围观的人。

  于是,转身往回走,准备换另外一条路。

  在他转身的时候,一道倩影掠过他身旁。

  突然,穆尘感觉到手上的咫尺不见了。

  定睛一看,真的不见了!

  顿时,穆尘脑海中一片空白,然后瞬间清醒,向那道倩影追去。

  于是,他奋不顾身地冲进人堆,让身体像一把锥子一样,看到缝隙就往里钻,拼命地往里钻。

  双手向一个游泳健将一样将挡在他前面的围观群众全部“划”到后面。

  但这些“水花”可不是好惹的,它们也会呛人,也会拍打在“游泳健将”身上。

  穆尘就这样被他扒开的人辱骂着、殴打着。

  但他现在完全顾不上这些,他只想冲破这层层包围圈,他要进到里面去,因为那倩影就在里面,因为咫尺现在在她手上。

  终于,穆尘来到了最里面,在他眼前,四个武夫正跪在地上向一个女子求饶。

  那女子手上拿着的便是他的咫尺。

  她居然能拿起他的咫尺!

  忽然,他感觉这背影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很熟悉很熟悉,但就是记不起她是谁。

  只见那女子沉声道:“你们四个,回去告诉你们主人,如果胆敢再找她们的麻烦,下场不用我说,你们应该也知道。”

  那四个武夫急忙磕头道:“谢女侠饶命,谢女侠饶命。”

  说完,四人便提着断剑灰头土脸地离开,人群虽然欢声雷动,但也自觉地为他们让开了一条道。

  此时,一对母女跪在那女的面前,磕头道:“多谢女侠救命之恩,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那女的则俯身扶起小女孩道:“都起来吧,现在没事了,你们都回去吧。”

  说完,便转身离开,在她转身那一刹那,原本喧哗的人群瞬间变得雅雀无声。

  原来是她!

  穆尘眼里、心里充满了震惊,而那女子正朝着他走来。

  在这之前,穆尘想过几十种开口的方式,包括那些破口大骂地粗话,但在此刻,所有的话都偃旗息鼓。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向自己走来。

  突然,她停在了穆尘身前,将咫尺递给了他,微微一笑道:“这尺子不错。”

  此时,穆尘也顾不上得体,慌忙地将咫尺就接了过来。

  那女子则是莞尔一笑,路过了穆尘,向人群中走去,人群也自然而然地为她让开了一条道。

  突然,穆尘想起一件事来,急忙喊道:“哎,我…我还欠你一幅画。”

  那女子头也不回,沉声道:“我不叫‘哎’。”

  穆尘顿感尴尬,急忙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只见那女子停下脚步,惊鸿一瞥,字正腔圆道:“若雪”,说完便继续往前走。

  穆尘又喊道:“那,那幅画什么时候给你画。”

  人群中传来若雪的声音道:“有缘再见的时候。”

  随后,便见若雪上了旁边的一座酒楼。

  在她身后,大部分人也纷纷跟了上去。

  看着失而复得的咫尺,穆尘心里非常复杂。心想:

  “她怎么能够拿起我的咫尺呢?

  连师父和宗主都拿不动的咫尺,她也能和我一样,轻而易举地就拿了起来。

  她到底是什么人?

  还是,这咫尺可能并没有那么厉害,只是刚迈进神器的行列,在认主这方面还有点瑕疵?”

  穆尘看了看咫尺,自言自语道:“不管了,反正想也想不明白,重要的是,这咫尺再次回到了我身边。”

  接下来的路上,穆尘没有转动咫尺,而是把它再次放在了袖口里。

  出越阳城时,穆尘手拎着两坛杏花酒,带了一些晚上的吃食,以及赵馨妍喜欢吃的小吃,便向正阳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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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万松峰。

  道庄子见他不仅拎了两坛杏花酒,还买了很多吃食。

  顿时,兴高采烈地从摇椅里起身,将酒接了过去。

  这时候,穆尘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俏皮道:“师父,怎么你这次不问我生意怎么样?”

  道庄子愣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道:“下次我再问你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是你受罚的时候。”

  穆尘笑道:“那师父,你以后再也不会问我这问题了?”

  道庄子笑道:“那最好。”

  晚饭时,道庄子酒意正浓,穆尘在给他倒酒地时候,问道:“师父,你说有没有可能一件神器会认两个或多个主?”

  道庄子笑道:“你当神器是过家家的把戏呢,神器只会认一个主。”

  穆尘道:“那如果有神器能被两个人拿起呢?”

  道庄子微醺道:“不可能。”

  穆尘停顿了片刻道:“但今天,在越阳城里,有一位女子,她也能拿起我的咫尺。”

  听到这话,道庄子瞬间身体前倾,问道:“你说什么?”

  穆尘道:“今天,在越阳城里,有一位女子,她也能拿起咫尺。”

  道庄子不可思议道:“你把咫尺拿过来。”

  于是,穆尘来到卧室,拿起咫尺,然后将它递给了道庄子。

  道庄子接过咫尺,咫尺依然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道庄子自言自语道:“那这就无法解释了,无法解释了,只能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才能解释得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