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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鬼话

  第十章鬼话“先生……”陈烨抬头凝视着自己的先生,这一个教他读书写字,教他往圣绝学的老人。

  余庆秋盯着少年手中的黑色长剑,“刚才与你讲话的,不是一个完整的活人,而是阴灵。”

  陈烨的目光落在剑上,又是惊讶又是好奇,“阴灵,那是什么?”

  “阴、阳、五行,其中阴灵载魂,”先生解释道,“魂便是一个人的精神心智所在。”

  顿了顿,先生继续说道:“刚才那个人已经不是完全的道人了,而是一个混合了不少阴灵鬼物……”

  余庆秋伸手示意陈烨将剑给他,少年递过黑剑将其交到自家先生手中。

  余庆秋轻弹剑刃,一股银色气息自剑刃中飞出慢慢凝结成为一个道人虚影。

  道人的脸上没了狰狞与愤怒,有的只有解脱与释然,他拱手一拜开口说道:“谢前辈。”

  谢过余庆秋后,道人又转身拜向陈烨:“小兄弟,贫道被邪物侵袭,阴差阳错修行鬼道差点夺舍了你,实在抱歉。”

  “夺舍!”少年一阵后怕,“是我知道的那个夺舍吗?”

  余庆秋点了点头说道:“差不多,只不过阴灵夺舍后还是阴灵,不会因为多了具肉身便成了活人。”

  “这样啊……”道人虚影叹息,“原来从始至终贫道都是错的。”

  “这把剑,你是从何而来?”余庆秋手握黑剑,开口问道。

  “回前辈,此剑乃是贫道在游历中偶然在一个山崖间发现的。”道人回答,“其材质坚硬无比,根本无法开刃,不过其中有一个虚无空间,任何鬼物被其触碰都会被吸入其中,非外力无法再出来。”

  “不过有一个例外,”道人想了一下,“一百五十多年前,贫道云游至此听说南方有瘟疫爆发,贫道不才尚有几分医术便想过来看看。”

  “本以为是普通瘟疫,没曾想竟是邪物作祟。”

  “贫道与其缠斗数个回合,虽有镇魂——就是这把剑,贫道为其取的名字。”

  “虽有镇魂,但那邪物修邪法操控尸体,此次瘟疫便是尸毒。贫道不济败于其手,倒也不算……贫道不得不使用鬼修法门将其阴魂拉入镇魂之中,贫道也就此一同被其镇住了。”

  “后来有一个渔夫前来打渔时将镇魂打捞回去……便是这里。这里有一个女子已经感染尸毒,无药可医,去世后阴魂竟然不散,附着在镇魂之上,也许是因为并非是被镇压的缘故,她甚至能够短暂离开剑体游离于外界。”

  “是那个女孩?”陈烨听着听着忽然问道。

  道人点点头:“是她,在前辈将贫道从中放出来之前,也只有通过她贫道才能与外界沟通。”

  “说完了?”先生说道:“你将阴魂镇压与此剑之中,死后流连于世间,又融合阴魂续命……本是除鬼人,却成害人鬼,自散去罢。”

  “不,前辈!我——”话还没出口,银色虚影便已经化作点点雾气消散在空气之中了。

  陈烨抖了抖身子,往日在课堂上被眼前老者所支配的恐惧历历在目,少年有些忐忑地开口问道:“先……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我让他死透了。”先生说道。

  “为什么……”少年不解。

  “鬼话你也信?”余庆秋反问,“他刚才说话时,不时看我一眼,阴灵波动也不正常,明显是在说鬼话呢!”

  余庆秋继续说道:“我早就说了,道人早就不全是道人了,他说他炼化了阴魂就是吗?”

  “我观此剑中,无数阴魂残缺不全,早就被他融合于自身用于续命了,他还想夺舍你,夺舍不成便开始说故事讲过去,试图挑起你我同理心放他一马……”

  忽然,先生停了下来看向门外:“你可知,这近一百年,他害了多少人?”

  少年摇头。

  “八十七人。”先生说道,“如此,你认为他像人多些还是像鬼多些?”

  少年已经有些麻木了,他看向屋外漆黑深夜,只觉得这世间越发的令人难以琢磨。

  “所以我本应当是第八十八个?”少年问道。

  “是。”先生说道。

  “先生救我,因为我是先生的学生?”陈烨问道。

  余庆秋不说话,仿佛知道对方的下一句是什么了。

  “李文,不也是先生的学生吗,而且他文采更好,悟性更高,先生为何不救?”陈烨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凡人之间的事,我不能插手。”余庆秋说道。

  “那此前八十七人为何不救,因为他们不是先生的学生吗?”陈烨又问。

  “因为在之前,这家伙也只能算是凡人。”先生说,“修士对凡人的定义与凡人对凡人的定义不太一样。”

  “我……”少年迷茫了,“我不明白。”

  “如果你想知道,那明日辰时,在老城墙等我,”随手将黑剑扔给少年,“你之前吃下去的,是那道人的肉身,我已帮你清除,找些吃的,别饿死了。”

  说罢,余庆秋转身融入夜色之中,远远的有声音传来:“收好那把剑。”

  话音落下后,少年才觉得腹中空空,原来刚才他的呕吐也是先生所为。

  少年瘫坐在地上,这小半夜所经历的事情实在离奇,他看着怀中的黑剑,仍然心有余悸。

  少年抬头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一具靠坐在房间角落的尸体——说是骷髅可能更贴切些,其上的血肉早就没了七七八八,森森白骨裸露而出,陈烨之前吃的东西很可能就是这上面的血肉。

  少年又是一阵反胃,却发现自己吐无可吐,咕咕咕的叫声再次响起,少年一个鲤鱼打挺直接起身,走向房间的内屋。

  屋中除了一个已经塌了的木榻外空无一物,少年走近看了看,榻上还有一个几乎全部腐朽的骨架,这骨架很小,其上满是残破的腐洞,窗外月光照了进来落在小小的头骨上,少年一瞬间就将其与那个女孩的脸重合起来。

  看来鬼话中似乎也藏着许多真话,少年分不清女孩的话是否是真,他举起剑,又想起白天与傍晚时与女孩说的话。

  少年举剑对着月光,轻声呢喃道:“以后我带你去看看这世界吧。”

  少年走出屋子,他在地上随便捡起两块鹅卵石,接着转身走进那个茅草屋。

  这哪还有什么干草,分明是好几具腐烂不堪的尸体,尸体下也不是什么木架,分明是层层叠叠的骨架。

  果然如此,少年得知在他之前还有那么多人被害以后就想到了这点,什么干草也不可能百多年不腐坏,他心中暗自庆幸起来——还好自己昨天没有贪图享受去睡“干草垛”。

  这些想必就是先生说的那八十七人了。

  令人费解的是,那道人为什么不选择直接夺舍他们中的一个,而是要等到陈烨这一次才选择夺舍。

  先生说,在陈烨之前那个道人也只能算是凡人,还说修士与凡人二者对凡人的定义不同……

  只有等明日先生为他解惑了,在那之前陈烨还要做几件事。

  少年放下剑,将鹅卵石在身上擦了擦后使劲敲打起来,一声接着一声。

  没多久一道火星随着少年的敲打落在腐烂的尸体上,滋滋的火光顿时就燃了起来。

  少年捡起剑窜出茅草屋,将黑剑扛在肩头看着冲天的火光,目光瞥向院门口,那里还有四条被热浪一冲又开始扑腾起来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