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收容先靠在柱子上打盹的侍女被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吵醒，她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就瞧见躺在她身边的另一名侍女。
她心道不好，这该死的怎么也睡着了，这下子不是没人值守，少爷喊人也听不见了吗？
她噌地一下站起身，伸手推了推仍然熟睡中的同僚，对方失去平衡直接倒在了地上，但完全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她咧了咧嘴巴，微声叹了口气转身看向门口。
门好像没有关紧……难道少爷出来过？
她想着自己二人没有第一时间回应的后果打了个冷颤，起身走到门边，淅索的声音再次传来，是从房间内传过来的。
她有些疑惑地轻轻推开门，月光也跟着她一同照入房间，而眼前的一幕让她永生难忘。
只见里屋的中央，窗台的月光下站着一个黑衣少年，他一手提着个暗红色布包袱，另一只手握着一柄黑色长剑，在阿兰开门的一瞬间，少年转头看向呆立在门口的侍女。
少年的脚边，一具无头尸体安静地躺在那里，地面全被鲜血染红，淅索的声音正是自尸体的脖颈处传来——那里正汩汩向外冒着鲜红的血液。
侍女凝视着尸体，那尸体上穿着的，不正是自家少爷的亵衣吗？
这么说——
她抬起头看向正向她走来的少年。
少年的脸上还沾着不少血滴，他的双手更是猩红一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侍女凄厉中带着恐惧的惨叫声打破了寂静的夜。
侍女不自觉地向后退去却被门槛绊倒，好不容易站起身又被躺在门口的另一名侍女再次绊倒。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侍女带着哭腔的尖叫声再次传入少年的耳朵。
陈烨小声问道：“不是说至少一个时辰才会醒过来吗？”
“这个人是自己睡着的。”陈汐的语气平淡，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在。
又或者鬼说话永远就是这么不咸不淡。
叹了口气陈烨直接将黑剑别在腰带上，迅速将包裹着马钱头颅的床帘系在另一边后，直接翻上屋顶后三两步融入漆黑的夜色之中消失不见了。
侍女看着少年上了屋顶消失在圆月之下，只觉得一轮皓月在视野中不断放大——她就此晕了过去。
恍惚间，侍女听见匆忙的脚步与高声叫喊。
狗吠声接连响起，陈烨穿梭在南县的弄巷之中。
从小在这座小城长大的他无比熟悉每一条捷径，在夜色的掩盖之下陈烨躲过了几次围堵来到南江边上那座不算大的宅院。
两张封条贴在门上，漆黑的锁链将木门锁死。
再一次，少年助跑后翻入院中。
“全部都运走了吗？”陈烨喃喃自语。
房门打开，房间中血腥的气息尚未散去，满地的鲜血在月色下诉说着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陈烨深吸一口气，忽然拔出黑剑放在眼前，“陈汐，这里还有没有……鬼？”
“有，”陈汐的声音在陈烨脑海中响起，“一共有五——不，是六个残魂。”
陈烨瞥了一眼腰间的包袱，继续问道：“为什么我看不见？”
黑剑中雾光一闪，陈汐出现在陈烨身前。
“我有办法让你看见……”陈汐说着飘到陈烨身后，伸出双手，“你确定要看吗？”
少年点头。
陈汐的双手像是要捂住陈烨的眼睛一样慢慢按住了他的双眼。
陈烨只觉得双眼略有些清凉，他左右瞧了瞧最后抬头，看见了飘荡在空中的一片雾气。
“那就是，一共有六个，其中一个很微弱，似乎刚刚形成就死了。”陈汐解释道。
“为什么不是人形？”少年疑惑道。
“我不知道，我死后直接就附在剑上，没有经历过这个阶段。”陈汐想了一下说道，“在那一百五十年里，我经常能看见道士吞噬阴魂，没有一个是人形的，都是这样的雾气。”
“你有办法分辨他们吗？”陈烨又问道。
陈汐点头说道：“一共有两个女子和四个男子，有一个女子特别小。”
“两个女性？”陈烨有些惊讶，他猛地意识到什么，伸手取下腰间包袱，继续问道，“这家伙的阴魂在哪？”
“在你杀他的地方。”陈汐肯定道。
陈烨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一股窒息感涌上心头。
他以为六个残魂是昨天死去的五人再加上手中的马钱。
但却不是。
马钱的阴魂还在那个他死去的房间里。
这里的六个，有两个是李文夫妇。
有三个是被陈烨斩杀的渣滓。
还有一个，是李文夫妇尚未出世的孩子，一个女孩。
原来唐婉已有身孕，原来她咬牙坚持的原因很简单，原来她的呓语是——
“娘亲没用……”
陈烨的呼吸陡然加速，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深深涌来，
几个呼吸后，陈烨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有办法分清具体的人吗？”
陈汐摇头说道：“只能分清男女，因为男女中的阴灵有区别，具体的人……如果不化为人形是分不出来的。”
“那道人说这把剑可以将任何鬼物都吸入其中，对吗？”陈烨沙哑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
陈汐肯定地说道：“是。”
“我想把他们三个收进去，应该怎么做？”陈烨又问道。
陈汐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办不到，只有修行者才可以。”
“修行者？”陈烨疑惑。
“就是像你的先生和那个道士一样的人，他们可以调动阴阳五行的灵气，”陈汐说道，“其中阴灵就是承载精神也就是阴魂的灵气。”
陈烨手握着剑，仰头看向盘旋在屋顶的团团雾气，“如果就这放任不管，他们会变成鬼吗？”
陈汐说道：“会消失，一般人的阴魂最多可以徘徊七天的时间，随后就会完全消失，融入天地间。”
陈烨咬牙，问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陈汐再一次沉默了。
过了半晌她才继续开口说道：“我可以帮你，你相信我吗？”
陈烨毫不犹豫地点头。
“即使我告诉你，这样的状态就算在黑剑中也根本无法存在很久，也没关系吗？”陈汐问道。
陈烨呼吸一窒，问道：“会……消失吗？”
“是的，”陈汐说道，“道士就是因为不想消失，才会不断地残害无辜的人。”
陈烨问道：“你——也是修行者？”
陈汐沉默着摇头，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不需要这样做，也不会消失，只要在黑剑边。”
陈烨深呼吸了几口，说道：“即使是这样，也没有关系，拜托你了。”
陈烨强迫自己放松了下来，随即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大脑，整个大脑传来阵阵刺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起来。
少年举起剑对着屋顶，脑海中陈汐的声音响起，莫名其妙且十分拗口的声音从少年口中发出。
屋顶上，一团团雾气像是终于开始收线的风筝一般，一个接着一个融入黑剑之中。
南县上游老城墙上，盘坐着的余庆秋猛然睁开双眼有些惊讶，“有这种事……”
沉默了一会儿他接着喃喃自语：“为什么没有消失呢？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