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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活下去

  还没进大门,慕容喜就放声大哭起来。

  刚进慕容府,便四处喊娘。

  听见儿子悲痛地哭喊声,慕容夫人着急忙慌、大步流星地跑了出来。

  看到慕容喜的右半扇脸全部浮肿,头上还有一个大包,已是气愤不已。

  让她触目惊心的是,在那脖颈之上清晰可见的血痕,这更让她怒不可遏。

  慕容喜看到他娘之后,径直扑向她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哭道:“娘,你要替我做主啊,穆尘他…穆尘他差点把我掐死。”

  听到这话,慕容夫人更是气得发抖,眼泪也止不住地掉了下来,哭喊道:“慕容靖,你还不出来,是不是要等你儿子被别人打死之后,你才肯出来!”

  “来了,来了。”慕容靖回道,声音里透出一丝不耐烦,随后才见他和慕容紫嫣不慌不忙地向外走来。

  见儿子伤成这样,陪同的两个书童反而一点事没有,责备道:“你们俩是饭桶吗!怎么让少爷伤成这样?”

  王五唯唯诺诺地答道:“老爷,是穆尘,是他对少爷下的毒手,我们怎么拦也拦不住,打他,他也不还手,他就盯着少爷往死里打,最后还差点把少爷给掐死。”

  此时,慕容靖才看到儿子脖颈之上的那圈血印,伸手过去抚摸了一下,转身又对两个书童骂道:“你们两个废物,连个残废都打不过吗!要你们有何用!”

  见父亲在心疼自己,慕容喜便楚楚可怜地望着慕容靖,悲戚道:“爹,你要为孩儿主持公道啊,穆尘他欺人太甚。”

  没等慕容靖回答,慕容紫嫣生气道:“二哥,你不要在这里卖惨,你是被穆尘打了,难道他就没有被你们打吗!你们三个打一个,他受的伤恐怕不会比你轻吧!”

  听到女儿这时候还在替穆尘说话,慕容夫人带着哭腔责骂道:“你这丫头还有没有良心,你二哥都伤成这样了,还胳膊肘往外拐!”

  见女儿就要顶撞她母亲,慕容靖也赶紧圆场道:“好了,好了,你带喜儿先去处理一下伤口,这件事我来处理。”

  随后,慕容夫人便带着慕容喜离开了这里,离开时,慕容喜再次向慕容靖哭诉道:“爹,你一定要为孩儿主持公道啊。”

  看着儿子,都这个年纪了,还抱着他娘在哭,再加上三个人打一个人,还被打成这样,慕容靖更是恨铁不成钢,连话都懒得回,只是摆了摆手打发了他。

  待他们离去之后,慕容紫嫣拉着慕容靖的衣袖撒娇道:“爹…”

  慕容靖自然知道女儿想要说什么,他也知道女儿说得在理,但有些事不能以道理来衡量。

  但又不愿伤女儿的心,只好安抚道:“嫣儿,爹知道,你放心吧。”

  然后又补充道:“你刚才伤了你娘的心,你得去安抚一下她。后天就是中秋节,你大哥会回来,你帮着她准备一下,这样,她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见父亲并没有报复穆家的意思,慕容紫嫣这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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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静,半夜三更,穆尘仍然难以入睡,只好翻身下床,点燃蜡烛。

  拿出那碎成两半的玉佩,凝视良久,思绪难平。

  原本成对的双鱼变成了两条孤独的鱼。

  分开了,就再也无法在一起。

  碎了的玉佩,再也无法弥合这断痕。

  穆尘拉开抽屉,取出那珍藏已久的荷包,他没想到,这荷包放的第一件物品竟会是这玉佩。

  他对着半块玉佩吹了又吹,然后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入荷包,再把荷包紧紧地拴在身上。

  从现在起,他要把这荷包一直戴在身上。

  既珍视玉佩,也爱惜这荷包。

  另一半玉佩,穆尘则将它佩戴在身上。

  无法让玉佩复原,也就只好通过这样的方式,将它们都随身带着。

  这样,也算是一种补偿,虽有苦涩,但总归心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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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很平静,这两天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好像只有时间在低着头往前走。

  中秋节这天,整个越阳城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大街上依然是车水马龙,各种商品琳琅满目。

  人人面带笑容,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有吃食、有礼品…

  其中有一人样貌英俊,一手拿佩剑,一手拎着礼盒,进了慕容府。

  行人虽有忌惮,但也有不少人露出了羡慕之色。

  这人便是慕容家的大少爷慕容欢,正阳宗正式弟子。

  听到下人通报大少爷回来了。

  慕容喜、慕容紫嫣和慕容夫人也都纷纷赶了出来。

  其中,慕容喜最为积极,见到慕容欢就问:“哥,最近正阳宗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给我讲讲呗。”

  看着自己这二弟,慕容欢真是又好笑又好气,每次回来就向他打听正阳宗的事,好在外面去吹嘘一番。

  他可不打算惯着他这毛病,回道:

  “二弟,想要知道正阳宗的事,就要凭自己的本事,争取进到正阳宗。

  还有两年便是正阳宗新一轮的弟子选拔,你要多努力,别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

  慕容喜见大哥没有给自己说一些新鲜事,还变向责备了他,失望道:“哥,你放心吧,到时候我一定能和你一样,进入正阳宗,为家里争光。”

  紧接着,慕容紫嫣和慕容夫人也跟着出来。

  听到慕容喜说要为家里争光,慕容紫嫣打趣道:“二哥,先别想着为家里争光,先争取不给家里添乱才是。”

  慕容夫人道:“紫嫣,现在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动不动就调侃你二哥。”

  几人一番寒暄之后,慕容欢发现迟迟没见他爹的身影,问道:“娘,今天中秋,爹他人呢?”

  慕容夫人“哦”了一声,道:“你不问,我都忘记了。你爹在书房等你,你把东西给我,这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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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慕容欢便向书房走去。

  慕容喜仍在身后屁颠屁颠地跟着,还是希望从他哥身上打听一些关于正阳宗的消息,毕竟他哥一年就回来两三次,这样的机会,他怎么能轻易放过。

  在两人身后,慕容紫嫣也远远地跟着。

  见慕容欢和慕容喜都进了书房,反手又将门给关上,慕容紫嫣才轻手轻脚地来到书房前,侧耳倾听。

  “爹,你找我什么事?”慕容欢问道。

  慕容靖紧锁着眉头,一脸沉重地回道:“本来不想在这个时节跟你说这事,但现在别人已经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我不得不说。”

  慕容欢焦急地问道:“爹,我们家遇上什么事了?”

  慕容靖道:

  “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这事不处理,恐怕夜长梦多。

  你也知道,爹的医术平庸,远不及你的爷爷、太爷爷,现在之所以还能维持着慕容家的医馆,完全是仗着老祖宗留下来的基业。

  而现在你又进了正阳宗,喜儿他在医药方面也一窍不通。

  嫣儿虽然聪明伶俐,在医药方面的造诣也颇高,但她毕竟是个女的,终究是要嫁人,或许你们还不知道,你小妹已经心有所属?”

  听到小妹心有所属,慕容喜来了兴致,问道:“爹,你是说小妹她有喜欢的人了?这人是谁?”

  慕容靖一脸无奈道:“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穆尘。”

  慕容喜惊呼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难怪小妹她处处都为穆尘说话。”

  慕容靖不耐烦道:“别打岔。”

  慕容喜只好老实地低下头,闭上了嘴。

  慕容靖接着道:

  “关键这穆尘是穆子安的儿子,是我们家最大的竞争对手。

  别看穆子安就一家小医馆,他的医术可了不得,那生意抵得上我们越阳城的全部医馆。

  要不是依赖着老祖宗留下来的口碑,我们在越阳城的医馆怕是要一家接着一家地关门。

  我们家外面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危机四伏,照这样发展下去,老祖宗的这点家底迟早要败光。”

  慕容欢问道:“爹,那你打算怎么做?”

  慕容靖一脸难为情道:

  “本来今天正值中秋佳节,也想和你好好吃顿团圆饭,但你一年就回来两三次,他们现在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你弟前天还差点被穆尘给活活掐死。

  欢儿,爹不能再等了,你一定要帮爹解决这个麻烦,杀了他们全家。”

  听到要杀穆尘全家,慕容紫嫣顿时慌了神,手不由自主地撞到了门上。

  听见外面有人,慕容欢夺门而出,见外面的人是慕容紫嫣。问道:“小妹,你在这里干嘛?”

  慕容紫嫣镇定道:“大哥,你干嘛,吓我一跳。”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接着又继续道:“我来替娘问问,你中午想吃什么?”

  慕容欢将信将疑地回道:“吃什么都行,叫娘不要太过铺张。”

  慕容紫嫣“嗯”了一声便准备转身离开,却被慕容靖叫住:“嫣儿,你进来。”

  听到爹在叫她,慕容紫嫣只好再次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进到书房,朗声道:“爹,你叫我干嘛?”

  慕容靖并没有直接回答女儿的问题,心想:“不管刚才她说的是真还是假,这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不能出半点纰漏,而她是最有可能出现意外的环节。”

  为了快刀斩乱麻,慕容靖开门见山道:“嫣儿,今天要委屈你一下,待在书房里,哪儿也不许去。”

  慕容紫嫣诧异道:“爹,我没听错吧?中秋节,大哥回来了,你让我一个人待在这书房里?”

  慕容靖不知该如何回答自己的宝贝女儿,怕多说误事,索性也就不再回答,叫上两个儿子,径直出了书房,把慕容紫嫣单独关在了书房里。

  并叫来两个武夫死守房门,不能让她出门半步。

  见父亲要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慕容紫嫣一脸无辜地问道:“爹,你这是干嘛?”

  看他爹没有回应,又开始撒娇大闹起来。

  换作往常,只要她一撒娇,慕容靖都会妥协。

  但这次,不论她怎样喊,怎样闹,那怕是急得哭了出来,都没有得到慕容靖的回应。

  门口的两个武夫像两尊石像一般,慕容紫嫣软硬兼施,他们都油盐不进。

  只有在慕容紫嫣欲要踏出房门时,他们才像个活人一样,将她拦回书房。

  见此路不通,慕容紫嫣也只好关上房门,褪下伪装的外衣,心急如焚,不断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能等着自己的贴身丫鬟来送饭的时候,让她出去通风报信,这是眼下看来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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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危险在一步一步地靠近,慕容紫嫣焦急地等待着,等待中午的来临。

  在急切的渴望中,终于有人推开了房门。

  她欣喜地看去,来人不是她的贴身丫鬟,而是母亲的贴身丫鬟。

  但事情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她也顾不了那么多,将这丫鬟拉到身边,取下头上的玉簪,塞在了她的手里。

  悄悄地把要办的事告诉了她,并允诺道:“事成之后,我还会再给你50两银子。”

  那丫鬟收好玉簪,点头道:“小姐,您放心,我一定把这消息带到。”

  为了保险起见,慕容紫嫣又贴着丫鬟的耳朵道:“消息传到后,回来通知我,你不用进来,带着铃铛从门外走过就行。”

  那丫鬟点了点头,把吃食放在了茶几上。

  慕容紫嫣那还顾得上吃饭,催促着丫鬟现在就去。

  这丫鬟出了门,并没有朝厨房走去,而是径直来到了慕容府的客厅。

  此时,慕容一家正在这里吃饭,四个人有说有笑。

  丫鬟进门先给老爷、夫人请了个安,然后凑到慕容夫人身前低声道:

  “夫人,刚才小姐让我给穆尘带话,说是大少爷今晚会去杀他们全家,还允诺我事成之后,给我50两银子。”

  没等慕容夫人回话,慕容靖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看来还真是被她听见了。”

  然后,又对那丫鬟道:“你做的不错,识大体。既然小姐说要赏你50两银子,你这样做了,自然那50两也就没了,但我们也不会亏待你,你跟我来。”

  说完,慕容靖便起身向储物柜走去。

  丫鬟则紧随其后,心里暗自得意,嘴角也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

  慕容靖拉开抽屉,取出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刀扎进那丫鬟的胸口,并用力地转动刀把。

  那丫鬟惊恐地看着慕容靖,看着那没入胸膛的刀刃。

  她万万没想到,老爷给她的赏赐会如此厚重,厚到让她来不及惊诧,重到需要她用生命去承受。

  见这丫鬟已死,慕容靖连刀都懒得拔,松开手,那丫鬟便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倒地后,慕容紫嫣给她的簪子,从她袖口中掉了出来。

  慕容靖弯腰捡起这沾有血迹的玉簪,厌弃地在那丫鬟身上擦了擦,一脸轻蔑道:“一个丫鬟,小心思还不少。”

  此时,慕容紫嫣坐立不安,期盼着这丫鬟能早点把消息送到。

  但造化弄人,消息被永远留在了府里。

  慕容紫嫣左顾右盼,侧耳倾听,始终没有听到铃铛的声音。

  焦急、惶恐萦绕心头,随着夜幕的降临,这一切都达到了顶点。

  她知道,不能再等了。

  于是,她来到门前,猛地将门拉开。

  两个武夫迅速伸出持剑的手,两手交叉,挡在了她的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慕容紫嫣沉声道:“滚!”

  其中一个武夫道:“小姐,这是老爷的吩咐,你别……”

  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慕容紫嫣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再次沉声道:“给我让开!”

  另一个武夫道:“小姐,你别为难我们,我们也是按老爷的吩咐在办事。”

  慕容紫嫣握住其中一人的剑柄,生涩地将剑拔出,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胁道:“再不让开,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两人立即跪倒在地,大声呼喊道:“小姐,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慕容紫嫣厉声道:“让开!”

  两个武夫只好跪在地上,慢慢地向两边挪开。

  慕容靖闻声赶了过来,见慕容紫嫣将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惶恐道:“嫣儿,你这是干嘛,赶快把剑放下。”

  慕容紫嫣紧握着剑,力道又加了一分,用力抵住脖颈,隐隐能看到一道血痕,愤怒道:“爹,大哥他人呢?”

  慕容靖神色慌张,不断向慕容紫嫣靠近,伸出手,安抚道:“嫣儿,别冲动,别冲动,你大哥在家呢。”

  慕容紫嫣激动道:“别过来,站在那儿不许动,现在你就叫大哥过来。”这一激动,剑刃又没进了脖颈一分。

  慕容靖立马停下脚步,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慕容欢,慕容欢,赶紧来书房。”

  慕容欢应声赶到,见慕容紫嫣正用剑抵着自己的脖子,那剑刃之上已有一丝血迹,惊恐道:“小妹,你这是为何?”

  慕容紫嫣沉声道:“大哥,我要你今天哪儿也不许去,只能待在家里,你能答应我吗!”

  慕容欢急忙点头道:“今天中秋,我肯定在家陪你们啊,这还需要答应吗。”

  慕容紫嫣将信将疑道:“说话算话?”

  慕容欢斩钉截铁道:“小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先把剑放下。”

  慕容靖也急忙附和道:“对,嫣儿,把剑还给他们,我们现在就去吃团圆饭。”

  见父亲和大哥的态度诚恳,慕容紫嫣这才把剑放下,转身将剑递给武夫。

  就在她把剑递出去的那一瞬间,感到脖颈被重重地击打了一下,然后,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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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穆家,来了客人。

  这人是童掌柜的儿子,名为阿牛。

  他和穆尘同年,准确地说,比穆尘还大上两个月。

  因为今天是中秋,晚上会有灯会,阿牛特地从城外赶来,就是想感受一下这城内节日的气氛。

  童掌柜本打算带着儿子出去吃饭,然后再一起去看灯会,没想到老爷留他爷俩一起吃团圆饭。

  这对于他来说,是莫大的幸事。

  现在,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拉开了喜庆的序幕。

  穆尘和阿牛不仅年龄相仿,性格也合得来,此时,两人在庭院里玩得不亦乐乎。

  看着穆尘和阿牛相处得这般融洽,穆子安便动了心思。

  他得为穆尘找一个得力助手,就像童掌柜是他的得力助手一样。

  穆子安来到医馆前厅,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童掌柜。

  童掌柜听后,激动的嘴角微微发颤,感动道:“承蒙老爷不嫌弃,能够辅助少爷,这是我儿的福气。”

  穆子安拍了拍童掌柜的肩膀道:“那就这么定了,你也赶紧收拾一样,然后进来吃饭。”说完便回到了客厅,叫大家吃饭。

  穆尘刚要落座,却被穆子安叫住。“穆尘,你上去把那本《本草纲目》拿下来。”

  听到父亲要让他去拿《本草纲目》,穆尘那喜悦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对于这本书,他除了知道名字,对里面的内容便是一无所知,心想:“中秋佳节,难道父亲还要为难我吗?”

  见穆尘那落寞的神情,穆子安也是少有地打趣道:“不会让你背,我打算把这书作为礼物送给阿牛。”

  听到这句话,穆尘如释重负,飞快地跑上了阁楼。

  来到这凌乱不堪地书柜前,穆尘挠了挠头,不知《本草纲目》在何处,也就只能一本一本地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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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在前厅的童掌柜也把所有事务处理完毕,正准备去把打烊的牌子挂上。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华服,头戴面具,手拿佩剑的男子走了进来。

  童掌柜道:“客官,我们就快打烊了,你这是来看病还是抓药?”

  面具后传来低沉的声音道:“我什么都不要,就要你的命。”

  话音刚落,童掌柜还没来得及呼喊,就看到一道光影从面前划过,喉咙瞬时感到一阵冰凉,顿时热血飞溅。

  只见他双手捂着脖子,瘫倒在柜台前,拼命地想要呼喊,最终却只发出了几声呜咽。

  他在绝望中闭上了双眼,这个世界留给他的最后一幕,是那男子随手将医馆的大门关上,随后,便向后院走去。

  他试图伸腿去挡住这男子,但终归不知道腿伸向了何处?又是否挡住过这男子?

  客厅中依然是一片安宁,充斥着欢声笑语。

  见穆尘上去了半盏茶的时间,还没下来,穆子安有些不耐烦。

  正当他准备抬头呼喊时,看见立在客厅前的陌生人。

  此人戴着一副面具,一滴血正从他手上的剑上滑落,滴落在青石板上,给这里奠定了颜色。

  空气顿时变得凝重起来,这怪异的气氛也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所有的欢声笑语顿时戛然而止。

  “你是谁?”穆子安大声喝道,身体前倾,做好了随时冲上去的准备。

  这句话声如洪钟,大到家里的每个角落都能听见。

  在慕容欢听来,这声音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这让他更加兴奋,摘下面具扔在地上。

  在他看来,现在这面具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死人是说不出话的,死就让他们死个明白。

  “慕容欢!”穆子安咬牙切齿道。

  慕容欢冷笑道:“既然认识我,也就不用我自报家门,你们也能死个明白。”

  听到来人是慕容家的大少爷,老太太眼里全是穆尘前日被打得满身是伤的模样。

  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见,恐惧对她来说,早已是荡然无存。

  现在,老太太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拼了她这条老命,也要替自己的孙子,给慕容家一点教训。

  只见老人愤然起身,向慕容欢冲了过去。

  看到反抗的第一个人居然是位老太太,慕容欢露出了轻蔑的笑容,看都不看,只是随手一挥,剑光一闪而过,顿时血流如注。

  老太太倒在了距他一步之遥的地方,仍然挣扎着向前,伸展着手臂,打在了慕容欢的脚面上。

  虽然这一拳已经绵软无力,但她争了一口气,为她的孙子争了一口气!

  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阿牛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穆兰馨一把将他拉了过来,挡在身后。

  慕容欢嘲笑道:“谁在前,谁在后又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死。”

  阿牛猛然惊醒过来,惊慌失措地向门外跑去。

  还没等他跑出客厅,慕容欢便来到他身前,一剑穿膛而过。

  在绝望中,他依然望向前厅,那个他期待的人终究还是没能出现,那热闹的灯会,也不会再和他有什么关系。

  看着躺在地上的阿牛,慕容欢一脸不屑道:“我还以为这小子有多大能耐,原来也只不过是个怕死鬼。”

  穆兰馨一脸歉疚地看着躺在血泊中的阿牛,提起圆凳便向慕容欢冲去。

  但还没到慕容欢身前,凳子就被他一脚踢开,同时被他紧紧掐住了脖子。

  看着穆兰馨拼命挣扎的样子,慕容欢笑得更欢,戏谑道:“我也让你尝尝被掐的滋味,你弟不是喜欢掐人吗?现在你也好好感受一下!”说完,便加大了力气。

  穆兰馨被掐得喘不过气来,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道:“慕容欢…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慕容欢大笑道:“那好!我现在就送你去做鬼!”说着,又加大了力气。

  十息之后,穆兰馨气绝而亡。

  在她倒地的瞬间,慕容欢还不忘补上一剑。讥讽道:“真是不自量力!”

  随后,慕容欢手持血剑,来到桌前,用剑挑动着桌上的饭菜,挑得到处都是。

  对穆子安讥笑道:“过中秋呢?吃团圆饭呢?既然他们都已经下了地府,你也别磨蹭了,早点上路,说不定还可以在下面吃个团圆饭。”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对于慕容欢的讥讽,穆子安不做任何回应,只是抬头凝视着上方。

  慕容欢见这老家伙一声不吭,一点反应都没有,连正眼都不看自己一眼,而是斜视上方,一副傲气凌人的样子。

  便掐着穆子安的嘴,气愤道:“他娘的,都快死了,还给我装什么傲骨。看我!好好地看我,是我杀了你全家,是我,杀了你全家!”

  见穆子安面无惧色,不反抗、也不挣扎。

  慕容欢也觉得无趣,一剑封喉,穆子安的头便重重地砸在了桌上,血在这桃红木的饭桌上鲜艳地流淌。

  即便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穆子安依然凝视着上方,凝视着那木孔,凝视着那木孔后面的那双眼睛。

  父与子四目相对,眼里没有丝毫责备,全是爱、是爱莫能助、是心痛、是担心、是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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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尘,在阁楼上,在听到他父亲那声如洪钟的喝问之后,习惯性地取下木塞,从孔洞中看到了下面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了奶奶为他拼死一搏;

  他看到姐姐为了掩护他,将阿牛拉在身后,让阿牛替他而死;

  他看到姐姐最后的奋力反抗,只为穆家的尊严;

  他看到父亲那充满柔情的双眼,只为让他活下去。

  此时的穆尘早已是泪流满面,紧握着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所有的悲痛都化作一个信念:

  “活下去。

  活着,才有机会;

  活着,才有可能;

  活着,才能报仇。”